不害怕,又见他口里叫爹叫妈要讨东西吃,不觉一阵心酸,禁不住大哭起来。曹近野初时见了这般丑形,也不胜惊异,再细细定睛看去,只觉这丑形之中英气勃勃,俨若天神,遂惊惊喜喜,对鲍氏说道:“你不须啼哭,云儿变此奇相,后来定有奇福。”不多时曹景宗已好。便出门走动,邻里见了,俱一时难认,人惧怕他,他却不生事,便在铁匠铺中打了一根浑铁竹节钢鞭,重有八十斤,闲了就使鞭玩耍,父母见他如此,也不禁他。
到了二十一岁,长成得身长九尺,肩阔三停,熊腰虎背。不期这年父母相继得病而亡。人家见他相貌凶恶,不敢将女儿与他为妻,他也不在心上,将家事托与老家人料理,自己便终日只是扯拳拽腿,熬练气力,又买了一匹好马,每日同一班有力少年往山中打猎猛兽,家中之事一毫不管。家人俱不敢开口说,若恼了他的性子,只一举就要打杀,人俱怕他,他到也相安不題。
且说那张弘策,你道是何人?原来就是张弘远的兄弟,萧顺之的小舅子,与萧衍同年生的。当初生他这日,家中有两幅青龙白虎画儿挂在堂中,他父亲张敏见妻子吕氏临产,遂在堂中焚香祈保。正拜之间,忽起一阵怪风,将那幅白虎画直刮得划喇喇的乱响,早将两支蜡烛刮得火光惨惨,冷气森森。张敏只俯伏在地,不敢抬头,只听见耳边呼呼风响。及风定了,张敏抬头只见画上那只白虎朝着张敏摆尾摇头,竟跳将下来走入后堂。张敏见了大惊,慌忙立起身来,只见那虎已影影跑入房中。张敏一发着急,只得大着胆走到房门边去看,早听见吕氏在房中养下一个儿子了。及张敏进房,并不见有虎,心知奇异,不便就说破,复走得堂中,但见烛火依然,画上白虎照旧。张敏忙添香剪烛,深深拜谢。自此抚养成人,取名弘策。
且喜这弘策自幼资性聪明,更兼勇力。尝在睡卧时,人便看见有虎蹲伏在他身傍,及赶到他身边,却不见,人人称奇,说他是个老虎精。到了十五岁上,亡过父亲,未几长兄张弘远也死了。这张弘策到了二十岁,早已学成文武,淹贯韬略,又知山川形势及江南户口钱粮,便细细画了图儿藏贮。今见齐宝卷荒淫无道,残虐苍生,每欲致身委仕,与百姓分解倒悬。却又见齐运将衰,非吾之主,不但不能申志,抑且明珠暗投,故怀才抱器,郁郁不乐。又时常听见母亲说他外甥萧衍豁达英武,当初曾有异人望王气寻他,说他有帝王之分,近来见萧衍领兵征伐,所向无敌,又闻得招致英豪,欲成大事,张弘策虽有欲去之心,只因老母年过七十,不敢远行。这吕氏见他蓄志不凡,因对张弘策说道:“汝父兄早丧,且喜你学业自成,若只管怀宝迷邦,虽生何益。况当今国事如此,立见其亡,莫若进取功名,以成尔志。”张弘策忙跪下说道:“孩儿父亲早弃,手足凋零,蒙母亲训育成人,即日夕承欢,已不能尽孝,况且今上失德,岂可失身赴火。功名二字只好姑待将来。”吕氏听了,说道:“你此言差矣,古来忠孝焉能两全。你今为我一人守此小节小孝,独不念天下苍生,苟能建功立业,光耀前人,而成大孝大节,岂不更愈乎!我闻得你外甥萧衍英武天生,且素蓄大志,今在雍州,你可去投之,勿违吾言。”
张弘策拜领母命,便要思量打点出门,却一时无伴同去。因想道:“我久闻得曹子震英勇绝伦,向系通家,各自长成之后,不曾会面。我如今何不去访他一访,邀他同行,亦是妙事。”遂一路访到曹家,使人进去通报。曹景宗慌忙迎入。两下叔礼过,张弘策见他生得如此奇貌,暗道:“果然名不虚传。”因说知始末缘由。曹景宗方知是通家弟兄,便重新施礼,将张弘策细看,只见他形如病虎,脸似炭团,两道雄眉插入鬓中,暗暗惊异。两人坐定,张弘策说道:“小弟自从先人与令先尊弃世后,各不通问久矣。不意吾兄英雄出众,甘心遁迹,不识何故?”曹景宗道:“小弟幼乏良师,徒具口腹,不过食粟而已。况当今世故纷纷,贤愚乱杂,不知谁为可事之人,若事庸主而求荣,又不若苟全性命于山林,随我所欲,故小弟不求闻达耳。”张弘策道:“仁兄高论固妙,以弟愚意,则又不然也。当此国家顛覆,生民涂炭之日,能具此拨乱反正之才,劻勷之术,苟择主而事之,上可拯济苍生,下可以博封荫,况天生人才以供一代之用,安能泯灭哉!今闻到萧衍英明天纵,在雍州招致贤豪,久怀大志,以兄之英勇而事之,即其定中原亦易易耳。”曹景宗道:“兄言固是,但弟闻文王临渭水而聘姜尚,汤王访版筑而征傅说,刘主亦三顾草庐而起卧龙,君子待价而沽,未闻怀玉求售。萧衍虽云天纵,我辈又岂倖求也。”张弘策听了,徐徐说道:“此一时彼一时也,昔仲尼席不暇暖,孟轲东西南北,志在匡君救民,如今之世更有不堪言者乎!今齐魏平分,诸王峙立,朝更暮改,只可行桓文事业,弃暗投明,偏安鼎足而已。若必待征待聘,非盛世可比也。”曹景宗听了,一时大喜,道:“真贤兄高论,实起小弟愚蒙,但萧衍今镇雍州,无进身之地,又将奈何?”张弘策道:“萧衍的先君即弟之姊丈,当初亦与先尊相交莫逆,兄如不弃,小弟愿为荐贤之行。”曹景宗大喜道:“若得兄引荐,诚弟之大幸也。”于是二人说得投机,各吐胸中本领,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