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走。早传到外面,百姓因而作歌道:
阅武堂,种杨柳,至尊屠肉,潘妃沽酒。
一日苑中红莲盛放,宝卷使宫女操舟采莲,宝卷与潘、余二妃同坐一舟,众宫女将舟轻挠画桨,悠悠棹入荷花深处,香风阵阵吹来。乐够多时,众宫女各采了莲花莲房纷纷献上。又设宴在避暑亭中,众宫女轮流奉酒。宝卷饮得半酣,不觉淫心荡炽,使宫女各去小衣,先与潘妃在醉翁椅上取乐一番,后与余妃席地铺茵设凉,枕竹簟欢淫畅乐。宝卷情不能遏,又拉了小宫女在竹荫之处,或在小石洞中,轮流鏖战,不分上下顽成一块。在苑中乐至更余,遂命排驾还宫。便一对对的红纱灯引导,官娥簇拥着宝卷而行。将至宫门,忽卷起一阵风,寒飕飕刮地而来,将众宫女俱吹得寒毛直竖,个个心惊,一时间将纱灯红烛打得半明半灭。昏昏惨惨之中,只见一人绯袍玉带,前后侍从跟随。众宫女视之,却是先帝,遂一齐惊惶,俯伏道旁,一个个俱吓得毛骨悚然。
内中有胆大的仰面偷看,只见先帝怒目掀髯,忽开口指着宝卷说道:“昏君无道,败我江山,朕不久假人之手夺汝魂魄。”说完,倏忽不见,依旧灯烛尤明。此时宝卷被宫娥阉人扶定,醉眼乜斜,只觉得昏昏沉沉过了一会,早被这风吹得遍体清凉,忙将两眼开看,只见这些宫女俱在地下扒起,慌张失志,因问道:“尔等为何如此?”众宫女定了神,半晌方奏道:“方才见先皇帝有嗔怒之意,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宝卷听了大怒道:“朕为天子,百神皆畏,何物魍魉,敢在宫中作祟乎!就是先帝,已登鬼录,朽腐久矣,与魍魉何异,只可在孤村野外作旋风赶浆水,舞弄愚人,俟有人拯济孤魂,在施食台前觅食可也,怎敢在朕深宫中如此大胆,独不畏朕之法乎!明日必当使其碎首销形,方消朕恨。”说罢,悻悻入宫而去。
到了次日,宝卷怒犹未息,因使宫人将菱草一束,缚做人形,冠袍束带,上插一面小旗,写着“明帝。二字,叫宫女鸣锣击鼓,牵到芳乐苑中。宝卷左手撩衣,右手提剑,大踏步向前,将菱草的人头一剑挥落在地,说道:“以后还敢如此作怪么!”遂叫宫人将头悬于苑门口示众。后人读史至此,不胜叹息。有诗为证:
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
一旦纲常灭,不顾养育恩。
生时不曾弑,死后丧其元。
是恶不至此,千载骂其昏。
宝卷在位如此妄为,上下离心,人人思叛,自然该一日丧亡。而犹然在位者,正所谓恶贯未满,顽福未消,只到福去灾来,欣然粉骨。此时正是十月间,有中郎将许准来见徐孝嗣,劝他行废立之事。徐孝嗣迟疑未决,因说道:“就要废立,必须俟齐主出游,紧闭台城,然后召百僚集议而废之可也。”许准见徐孝嗣无大志,又去说沈文季,沈文季自托老疾不预朝权。又有一个侍中沈昭略也来见沈文季,说道:“叔父行年六十,为员外仆射,欲求自兔,可岂得乎?”沈文季笑而不答。不期谋事不密,被人窃知,暗暗奏知宝卷。
宝卷即遣使召徐孝嗣、沈文季、沈昭略入华林殿赐宴。三人不知事发,欣然应召。茹法珍以药酒持进,说道:“皇上所赐,汝等可速饮之。”三人见赐药酒,各面面相觑。沈昭略怒骂徐孝嗣道:“废昏立明,古今常典,宰相无才,致有今日之祸。”遂饮干药酒,将酒杯掼在徐孝嗣脸上,道:“使你做个破面鬼!”徐孝嗣、沈文季无言回答,只得也饮。不一时药性大发,三人七窍流血而死。宝卷一时将明帝所托的几个大臣尽皆处死,自此朝中竟无一人敢言,凡事肆其所为。
早有人报入北魏,魏主大喜,即遣拓跋勰、王肃等攻侵齐地。齐将一时无备,被魏兵杀得大败亏输,失去寿阳、合肥、建安三大郡。齐将连夜上表告急。宝卷见失了寿阳,也甚是着急,遂传旨调豫州刺史萧懿救援江北地方。又遣平北将军崔慧景领水陆大小军士共合十万进救寿阳。宝卷见大军起身之日,自出台城,亲送至汪千,君臣相别而行。俄而遣内侍召回崔慧景,慧景单骑至前,宝卷道:“卿此行若不得寿阳,无令生还。”崔慧景拜辞而去。兵过了广陵数十里,崔慧景集诸将谕之道:“吾荷齐三帝厚恩,又当顾托之重,今幼主昏狂,朝纲攘乱,若危而不扶责在于我。今日欲与诸君共建大功,以安社稷,不识诸君以为何如?”诸将听了,一时皆拜贺道:“明公此举,是救民水火,我等惟命是从也。”崔慧景见众心归一,心中大喜,遂引军退归广陵。
广陵司马崔恭祖纳之,遂同崔慧景引兵渡江,先遣使奉江夏王宝伭为主。宝伭大喜,遂遣兵接应,同崔慧景提兵望建康杀来,进攻竹里。纷纷报入建康。宝卷见报大惊,即聚群臣商议。遂遣左兴盛督羽林军马十万前去迎敌。两军合于竹里,安营立寨毕。次日,两下鼓炮喧天,崔慧景遣大将万副儿出马与左兴盛交战,并不搭话,两马相交,枪刀并举,斗经三十余合,不分胜败。崔慧景遂挥兵混战,从辰时战至未时,各自鸣金罢战,两边皆有伤损。崔恭祖因对崔慧景商议道:“台军今日之战,来分胜负,若使迟延,彼必有后军相继,则我兵远疲而锐挫矣。莫若今夜出其不意,暗劫其营,彼必无备,左兴盛必被我擒也。”崔慧景听了大喜,依计,遂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