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不出吾所料也!彼军重视九江,屡次以大兵来争,今只用塔齐布一人,断非明攻。乃欲出吾不意,以暗袭之耳。”故令城内不必张扬,只如平时,以作安闲之状,而密布锐卒于城楼:各持火器。所有一切城垣,亦派守兵在垣上偃卧,不令塔齐布知道有兵把守。待塔军来近时,出其不意以攻之;又令部将李兴隆、元戒各领精卒千人,当着来路,择地分左右埋伏:任塔军前来。待闻九江炮声,一齐分道杀回。分拔既定,时塔齐布以为此次出军,林启荣必无准备,故得意而来:人衔枚,马勒口,星驰电闪,望九江进发,到时正在夜里;但见刁斗无声,城内寂然。塔齐布大喜道:“林启荣果无准备。吾今番可以成功矣!”遂饬备登城之物,挥军直进攻城。忽然城内火光冲天,鼓声震地,塔军逼近城垣,城垣上掷下火器,放出枪弹,纷纷攻击,清兵死伤甚众。塔齐布大惊,知道中计,正欲撤军,肩上已中了一颗弹子,翻身坠地。左右急为救起,不多时背上又中一弹,乃急令兵速逃。忽听得喊声大震:左有李兴隆,右有元戒,分两路伏兵杀来。远地早已大叫:“休走了塔齐布!”管教:孤军深入,顿教良将殒军前;五路难平,又见忠臣殉地下。
要知塔齐布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七回 曾国藩会兴五路兵 林启荣尽节九江府
话说清提督塔齐布,正领人马与吴坤修往袭九江,忽中林启荣之计:当清兵攻近城垣时,被城内守兵掩击,塔齐布身上已中了两颗弹子,正要走时,又被李兴隆、元戒两路杀至。塔齐布更不敢恋战,只领贼兵望东而逃。那李兴隆、元戒,已随后赶至,军中大呼塔齐布快来纳命!那时塔齐布更自心慌。又见李兴隆、元戒依然尾追,不觉反慌为怒,乃谓吴坤修道:“人生终有一死!丈夫得死于沙场幸也!吾治兵多年,未尝挫败至此。今却被林启荣匹夫所辱,吾安能忍乎?”说罢乃与吴坤修再成列,以与李兴隆等决战。不料布阵未竟,那李兴隆、元戒两军已经追到,见塔齐布忽然成列,料其必欲回战。乃乘其布置未定,急挥军攻之。李兴隆在左,元戒在右,奋勇杀来,塔军大败。一来既败之后,军中未免心慌;二来布置未定,尽失形势;三来李兴隆、元戒,两军乘胜之威,更加生龙活虎,塔军如何抵挡?被李、元两军直人阵来,如人无人之境。吴坤修急着保塔齐布出重围,塔齐布道:“吾将死于此矣!即幸而获生,何面目见人也?君可任吾死于此地,犹博个殉国之名;他日好封妻荫子。”吴坤修道:“将军若死,自为计则得矣。然大将系三军性命,将军若死,全军俱覆矣!将军不为一身计,亦当为万人性命计也。”塔齐布觉得有理,于是带伤而逃。李兴隆、元戒复追了十余里。
这一战直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塔齐布军中万余人,只剩得四五千人:都是伤头损额,衣甲不完。乃叹道:“大丈夫所志未终,先行殒殁,此大不幸也!”说罢眼中垂泪,又复叹道:“吾治兵多年,今日乃死于林启荣匹夫之手,至为可惜耳!”说罢竟咯出血来,不省人事。左右急为救起,乃徐徐复苏。便索笔垦为函,以致曾国藩。并将遗摺大意,请曾国藩着人代缮为之递奏。写毕即送至曾国藩处。函道:
涤生大帅麾下:弟以一个武夫,辱荷陶成,厕身行伍间,已八九年矣。复蒙天恩高厚,为不次之升迁;迭颁导数,责任专阃:上念国恩,下怀私义,方谓粉身不足以图报。故自从戎以来,自知才具既短,韬略不娴;惟有奋不顾身,以补其拙耳。此次九江之役,弟愤林启荣匹夫,屡次摧我军威,损我将士,每欲得当以一洗前羞。何期才识短陋,竟中敌人狡计,全军几殁;身受重伤,今将不起,大帅视弟岂畏死者乎?特以敌氛方炽,国事且不知何如?而自恨治兵多年,不及亲见肃清,至为可憾!此则丈夫死难瞑目之时也!虽江左英雄,湘中俊杰,如云如雨,必不难歼大敌,以奏承平。然时事如此,实堪痛恨!无论东南半壁,遍地疮痍,欲竟其功,固非易事;即九江一地,握长江之中央,为数省咽喉,东连江左,西接湘鄂,上枕安庆,下撼江西,一得一失,实关大局,故九江不复,即武昌、安庆不可图,即不足以制金陵死命,大帅其以全力图之可也!弟今再不能从事疆场,以受大帅驱策矣!东南大局,惨淡风云,悠悠苍天,蜀其有极!为寄词同袍诸君:努力国事,勿如弟之无德,自取败也。弟之部曲,皆坚强耐战,若大帅量才委用,加以陶溶,必有可观。临死神驰,欲言不尽!弟塔齐布顿首
塔齐布写毕,复大叫一声,再又咯血,是夜遂殒于军中。可怜塔齐布,以英勇健斗,从军多年,为清廷效力,所向有功。今以恃勇妄行,徒死于林启荣之手,岂不可惜!故时人有诗叹道:
早岁从团练,终身辅大清。
心雄思拔地,胆壮作干城。
名欲千秋著,功由百战成。
九江星殒后,遗恨挫军声。
塔齐布已殁,年只四十余岁。报到曾国藩那里:曾国藩知道塔齐布已死,不觉拍案大怒道:“塔齐布坚勇耐战,惯摧强敌;自从军多年,久立战功,实足与多隆阿、鲍超,鼎足齐名,为陆军健将。何物林启荣,以奸计坏我良将。今后吾军折一左臂矣,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