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下尚存五百多人,皆被小儿队一枪一个,如寸草不留。何忠骏先死于乱枪之中。于是王揆一一军,亦不能前进,李续宾更为危急。忽然后军哗溃,原来李秀成已引各路人马拥至,隔不得一二里。李续宾自知不能逃脱,乃尽将文牍摺件,一概检起焚了,然后北面再拜,拔剑自尽。按李续宾字布庵,本湘乡人,为罗泽南弟子。自从军以来,身经六百余战,所向有功。一时湘中清将,无有出其右者,临事勤慎,遇敌奋勇,与多隆阿、鲍超、塔齐布齐名,今乃死于三河之役,时人有诗赞道:
儒生慷慨策从戎,良将威名皖鄂中。
北面罗山贤子弟,东来江左小英雄。
身经百战支危局,雾掩三河起恶风。
回看兴国州城外,一样师生死难同。
自李续宾死后,诸部将中被阵亡,或同时自尽,无一生存。所余残兵,只有数千,亦尽倒戈投降。计这一场大战,自李续宾而下,所有死亡者将校:如彭友胜、胡廷槐、邹玉堂、杜延光、赵国栋、孙守信、曾国华、董容芳、王揆一、何裕、何忠骏等,共四十余人;大兵三万余人,死亡者二万七千人,降者约万人,全军覆灭,无一生还,为历来战阵所未有。因被李秀成、陈玉成两雄会兵,四面包裹,合围而进,故并无一人逃出也。
当三河败时,鲍超欲驰在援救,比至舒城,已为吴汝孝所阻,不能通路。李续宾外援既绝,遂遭此大败。自此消息报到湖北、江西,官文、曾国藩大惊,各省皆为震动。因李续宾一路人马,清国倚若长城,一旦殒灭,如何不惧?当即会衔奏知清廷。时咸丰帝好不震悼,立即加恩厚恤,以李续宾照总督倒赠予,谥忠武;并赏银三千两,入城治丧,将他入祀照祠;并荫其子孙,从资鼓励。原来李续宾平日治兵,所到之处,好掠淫妇女,曾为御史所参。咸丰帝以用人之际,又怜其勇,不加责备。反称好色乃武夫小节,着毋庸议。李续宾得此一语,便不胜感激,乐为效死,此次遂殒于三河。
今闲话不必细表,且说李秀成、陈玉成,全军大捷,降清兵万人,斩二万余人,平清兵营垒七千余座,所得器械粮草无数。李秀成谓陈玉成道:“此战清兵胆落,关系甚大。吾两军固然有功,吴汝孝功亦不浅,若不是他紧扼舒城要道,恐鲍超救兵一至,李续宾未必便死也。”遂录吴汝孝为头功。一面商议进兵之法。陈玉成道:“自湖口一战,曾国藩胆落;三河再战,李续宾阵亡,吾国自此复振矣。唯皖、鄂一带,苦于湘军;天京一带,又为胜保、德兴阿等所扰,隔我天京交通之路;而鲍超一军又屡伺安庆。今若能西挫鲍超,而东破德兴阿,则江、皖安如磐石矣!吾当与忠工分兵,各破一路,未审尊意如何?”李秀成道:“正合吾意。英王欲在何处?可先自择之!”陈玉成道:“吾军两挫于鲍超,然一遇胜保,无有不胜,吾本欲斩鲍超之头,以雪前败,只恐军心尚怯,故欲忠王西行也。”李秀成允诺,遂由陈玉成下浦口,秀成白领人马西行。又念谭绍洸守安庆,兵力已足,乃令古怪贤、陈坤书两路,由安庆东趋,相会于桐城。李秀成率大兵望桐城进发。
时清将鲍超一军,自二郎河战后,转战各路,互有胜负;及李续宾深入庐州,催请救兵,胡林翼特派鲍超往救。奈为太平将吴汝孝所阻,不能通过舒城,遂驻兵桐城一带,报知胡林翼,欲直下安庆,以分李秀成兵势。迨闻清兵全覆,李续宾阵亡,知道太平兵势正锐,未敢遽近。忽接得胡林翼来文,多隆阿己调往攻捻,现胡林翼特出兵潜山,以鲍超声授,欲同下安庆。突有探马飞报:秀成之兵马已过庐州,沿舒城直望们城而来,鲍超听得秀成兵势雄壮,心上稍怯,先把军情报知胡林翼。林翼以鲍超向来用兵,遇敌则进;今忽然以李秀成军势浩大来报,是有怯心矣。遂回书鲍超,并道:“吾为巡抚,受朝廷厚恩,理当效死。若诸君则不然。可战则战之,不然即先宜退兵,勿过临险地也。”林翼之意,直欲激起鲍超奋心。故鲍超看了来书,以为胡林翼既宜效死,难道自己不宜效死,便立心奋战。一面复林翼,自称誓与李秀成决个胜负。胡林翼听得大壮其志:欲以兵为鲍超后援。不料李秀成亦虑湖北清兵将出,将为鲍超后应,乃飞令补王莫仕葵,以本部人马西行,直击潜山、太湖之间,以为声援。胡林翼听得莫仕葵人马将到,乃惧为所蹑,不敢遽进。
是时鲍超进兵,已近桐城,李秀成大军亦至。部将汪大成进道:“霆军已至矣,不如先踞桐城,迟则鲍超先入为主矣。”李秀成道:“将军之言非也!桐城乃囊中物耳,不患不得!吾军若入桐城,其势已孤,徒待霆军之攻击;彼纵攻之不克,犹可从容而进,而彼先立于不败之地也。鲍超此来,志在求战·吾因而破之,又何忧桐城不为我有乎?”说罢诸将叹服。忽报探马飞报:“鲍超大军合约三万人,已相离二三十里。”随后又报:“胡林翼一军不敢前来。”李秀成急令三军掘土为垒,计分二层:其外就所掘之地,以为长濠;然后传令三军,如遇霆军来攻,且勿急进,宜先并力御之。部下听得,皆为不平,以为李秀成畏惧鲍超,故皆磨拳擦掌,愤愤不平。秀成皆诈作不闻,只传令不得违抗。
不移时霆军已至,秀成又令三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