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觉的都窃议道:“这般看灯的男女,像是大内出来的。不是公主,定是嫔妃;不是王子、王孙,定是公侯、驸马。可笑我大唐皇帝,难道宫中没有好灯赏玩,却放他们出来,与百姓们饱看。如此人山人海,男女混杂,贵贱无分,成何体统!”众人便如此议论。中宗与韦后领一班男女,只拣热闹处游玩,全不顾旁人骇异。又纵放宫女几千人,结队出游,任其所往。
及回宫查点,不见了好些宫女。因不便追缉,遂付之不究,糊涂过了。正是:帝后观灯街市行,市人瞩目尽心惊。
任他宫女从人去,赢得君王大度名。
未知灯事后,中宗与韦后又作出何状,且听下回分解。
第14回 鸩昏主竟同儿戏 斩逆后大快人心
却说上官婉儿自彩楼评诗之后,才名大著,中宗愈加宠爱,她愈恃宠骄恣,横行无忌。中宗又特置修文馆,选择公卿中之善为诗文者二十余人,为修文馆学士,时常赐宴于内廷,吟诗作赋,俱命上官婉儿评定;其甲乙,传之词林,或播之乐府。
由是天下士子争以文采相尚;一切儒学正人与公谠正言不得上达。婉儿又与韦后私议,启奏中宗听许婉儿自立私第于外,以便诸学士时常得以诗文往还评论。因此,那些没品行的官员,多奔走出入其私第,以希援引进用。婉儿因遂勾结其中少年精锐者,潜入宫掖与韦后、公主们交好。于是朝臣中崔湜、宗楚客等,俱先通了婉儿,后即为韦后与公主们的心腹。
中宗自观灯市之后,时或微服出游,或游幸婉儿私第,或与韦后、公主们同来游幸。婉儿既自有私第在外,宫女们日夕来往,宫门上出入无节。物议沸腾,却没人敢明言直谏。只有黄门侍郎宋璟独上一疏,极言不可。中宗竟置之不理,宋璟也无可如何。韦后等愈无忌惮。太平公主、安乐公主久已自开府第,自置官属。那班无职幸进之徒,多营谋为公主府中官员。
安乐公主府中有两个少年的官儿,一个姓马名秦客,一个姓杨名均。那马秦客深通医术,杨均最善烹调。二人都生得美貌,为安乐公主所宠爱。因荐与韦后,又极蒙爱幸。由是马秦客夤缘升为散骑常侍,杨均升为光禄少卿。那崔湜与宗楚客既私通上官婉儿,又转求韦后、公主于中宗面前说此二人可作宰相,中宗遂以宗楚客为中书令,崔湜同平章事。自此,小人各援引其党类,滥官日多,朝堂充滥。
时突厥默啜侵扰边界,屡为朔方总管张仁愿所败。默啜密与宗楚客交通,楚客受其重贿,阻挠边事。监察御史崔琬上疏劾之,当殿朗读惮章。原来唐朝故事,大臣被言官当殿面劾,即俯躬趋出,立于朝堂待罪。是日,宗楚客竟不趋出,且忿怒作色,自陈忠鲠为崔琬所诬。宋璟厉声道:“楚客何得辩,故违朝廷法制。”中宗更弗推问,只命崔琬与宗楚客结为兄弟,以和解之。时人传作笑谈,因呼为“和事天子”。时有处士韦月将,上疏直言武三思私通宫掖,必生逆乱。韦后闻知大怒,劝中宗杀之。宋璟道:“彼言中宫私于武三思,陛下不究其所言而即杀其人,何以服天下。若必欲杀月将,请先杀臣,不然臣终不敢奉诏。”中宗乃命免其死,长流岭南。自此,中宗心里亦颇怀疑,传旨查察宫门出入之人,群小因此不自安。那武三思最忌太子重俊,与上官婉儿请韦后废太子。安乐公主又急欲韦后专政,使自己得为皇太女。韦后一时无计可施。一日,杨均以烹调之事,入内供奉。韦后因召入密室,屏退左右,私相谋议。韦后道:“皇爷近来有疑宫中之意也,不可不虑。”杨均道:“皇上千秋万岁后,娘娘自然临朝称制,何必多虑。”韦后道:“他若心变,我怎等得他千秋万岁后,须要先下手为强。”因附耳问道:“有什么好药可以了此事否?”杨均道:“药,问马秦客便有。但此事非同小可。当见机而行,未可造次。”且说太子重俊闻知韦后欲要谋废他,心怀疑惧,知道是三思、婉儿辈陷害,因欲先发制人,与东宫官属李多祚等矫诏,引羽林军杀入武三思私第。恰值武崇训在三思处饮酒,二人皆被拿住斩首。太子又令军士,把三思合家老幼男女尽都杀死。
又勒兵至宫门,欲杀上官婉儿。中宗闻变大惊,急登玄武门楼,宣谕军士,令官闱令杨思勖与李多祚交战。多祚战败兵溃,自刎而死,太子亦死于乱军中。中宗见武崇训既诛,即命武延秀为安乐公主驸马。延秀即崇训之弟,以嫂妻叔,伦常扫地矣。
时有许州参军燕饮融上疏,言韦后淫乱干政,宗楚客等图危社稷。中宗览疏,未及批发,韦后即传旨将燕饮融捕杀。中宗心下不悦,露于颜色,韦后十分疑忌。密谓杨均道:“皇爷渐已心变,前所云进药之说,若不急行,祸将不测。”杨均道:“马秦客有一种药末,人服之腹中作痛,口不能言,再饮人参汤即便身死,不露伤迹。”韦后道:“既有此药,可速取来。”杨均遂与马秦客密谋,取药进宫。韦后知中宗喜吃玉酥饼,即将药放入饼馅里,乘中宗未进膳,便亲将饼儿供上。中宗连吃了几枚,觉得腹胀,微微作痛。少顷,大痛起来,坐在榻上乱滚。韦后佯为惊问,中宗说不出话,但以手自指其口。韦后呼内侍道:“皇爷想欲进汤,可速取人参汤来。”此时人参汤早已备着,韦后亲手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