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她不觉又伤心,又愤怒,又惭愧,便也不顾太后的体面,气愤愤的直赶东宫去。那慈安太后正在宫中午睡,听说西太后来了,还不知什么事体,忙起来迎接。那慈禧太后进来的时候,身后跟着许多宫女太监,声势汹汹。慈禧太后待到走进慈安太后的寝室,也不向慈安行礼,气愤愤地在椅子上一坐;那脸儿气得铁也似青,只是不做声。倒是慈安太后笑吟吟的上去问道:“怎么气得这个样子?”那慈禧太后见问,便放声大哭,又撞着头,又顿着脚,多少宫女上去拉劝都劝不住。把个慈安太后吓怔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慈禧太后哭到伤心的时候,便抢到慈安跟前,仆的跪倒;一头撞在慈安太后的怀里揉搓着。一面哭喊着道:“太后原是正宫出身,俺是婢子出身。如今婢子犯了法,求正宫太后赐我死了罢!”弄得慈安太后好似丈二金身,摸不着自己的头脑;只得忍着气,拿好话劝她起来。
慈禧太后止住了哭,才正颜厉色的质问慈安太后。说:“杀安德海的事体,为什么不和俺商量?先帝在日,俺还不曾封后,还常常叫俺商议朝政来;如今做了皇太后,这杀安德海的事体,为什么不和俺商量,却和六爷去商量?这不但六爷眼中没有俺这个皇太后,且在太后眼中,也明明是瞧俺不起。如今我不求别的,只求太后赐俺一死,免得俺在皇上跟前丢脸。老实说一句话,那安德海是俺打发他到山东去的;如今杀了安德海,明明是剥俺的脸皮,叫俺在宫中如何做得人呢?”说着又大哭起来。
慈安太后是一个幽娴贞静的女子,如何见过这阵仗儿,早气得手脚索索的抖,说不出一句话来;挣扎了半天,才挣扎出一句:“俺从此以后不问朝政了,诸事听凭圣母太后管理去。本来皇上是圣母皇太后的皇上,俺只求老死在宫中,吃一口太平饭儿,便也心满意足了。”慈安太后说着,也不觉流下眼泪来。
两宫正闹得不得开交的时候,忽然说万岁爷来了。这时同治皇帝也有十二岁了,身材长得很高大,穿着轻衣小帽,十分清秀。他走进屋子来,向两宫行过礼,便问皇太后为什么生气。慈安太后便告诉他杀安德海的事体。原来同治皇帝年幼,素来不问朝政,终日里在皇宫里游玩着,一切事体都由两位太后主政。所以杀安德海的事体同治皇帝并不知道,如今听慈安太后说了,才哈哈大笑道:“这个王八羔子狗奴才!杀得好!”慈禧太后听皇帝骂人,把脸也变了颜色,忙站起身来回宫去。这同治皇帝也不理会,带了谙达太监们到内苑游玩去了。
你道这同治皇帝为什么这样切齿痛恨安德海?原来安德海在宫中掌权日久,那三四千太监,趋附他的也有,怨恨他的也有。安德海人又长得漂亮,专在西太后跟前伺候;西太后这时年纪也只二十七八岁,正在盛年的时候,又爱和太监说笑。便有许多人说安德海并不是真太监,是外边人混进宫来,行从前吕不韦和嫪毒的计策。同治皇帝年纪虽小,人却十分乖觉;听了旁人的言语,心中本已十分恨这安德海了。后来安德海得了慈禧太后的欢心,越发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他连皇帝也侮辱起来了。
有一天,安德海正和一班太监们站在太后寝宫的廊下说闲话,远远地见皇帝走来;那太监们个个垂下手,上去请过安。惟有那安德海不独不上去请安,他连手也不垂下。那皇帝便大怒,便喝叫:“拉去!用家法!”那安德海才害怕起来,忙跪下来碰响头求饶。慈禧太后在屋里听得了,便把皇帝唤去了,反狠狠地将皇帝训斥了一场;说安德海是先皇手里得用的奴才,便有小过失,也须先请太后的示,才能动家法。几句把个小皇帝气得在背地里拿小刀砍着他玩弄的泥人的脑袋。伺候皇上的太监,问皇上是什么意思?那皇上恶狠狠地说道:“是杀小安子。”如今听说安德海被慈安太后传旨正法,皇上心中如何不喜。
讲到这位同治皇帝,因自小生长在圆明园和热河行宫的,那两处地方的宫禁,却没有大内的一般森严,离街市又近,自幼儿便有太监们抱他到市上去游玩。后来长大起来,那市井一切游玩,和街道上热闹的情形,他都看在眼里。如今进得京来,自己又做了皇帝,殿陛森严,宫庭寂寞,把个活泼的小皇帝关得心中十分烦闷。便有一班小太监伴着皇上,想出种种游玩的法子来,哄着皇上。什么踢气球,踢毽子,游水,跑冰,弄船,唱戏各种游戏都玩着。玩到高兴的时候,皇上也夹在里面玩。那恭亲王的儿子载澄,也和同治皇帝同年伴岁,同治皇帝在圆明园在热河,都是载澄和他做伴玩耍的。如今两人多年不见了,同治皇帝把他传进宫去,两人依旧在一块儿玩耍。那载澄又是一个淘气的小孩子,在京城各处地方游玩,又学得许多淘气的游玩法儿,他两人都拿小太监做玩物。
后来,同治皇帝又想出一个“掼交”的法子来。那“掼交”的玩法儿,要身材瘦小,腰肢灵活,先拿一张板凳,叫小太监站在板凳上面,那上身向后弯转去,手尖儿接着自己的脚后跟,肚子挺起,一个身体好似一个蔑圈儿,再把两条腿摔过去接着手尖儿。这样子掼着,愈掼得快愈好。掼到七八十个,那板凳面上的地位一丝也不许移动。那班小太监初练的时候,不免腰肢生硬,被皇上用两手在他肚子上硬按下去,立时吐出血来死的也有,把腰骨按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