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今日祭先帝,在先帝跟前,只知有一位太后,却不知有两太后;既是一后一妃。在祭祀的时候,照例妃子的位置应当在旁边稍稍下去一步。中央却摆着两幅拜垫,右面一座拜垫是自己的,左面一座拜垫,还须留下给已死的中宫娘娘。那已死的中宫娘娘虽比先帝先死,但她终是先帝的正后,俺们到如今也不能抹杀她的。”
慈禧太后听了慈安太后的一番说话,十分羞惭,又十分生气。她拿定主意,不肯退让。她说:“俺和东太后并坐垂帘,母仪天下,也不是今朝第一天,从来也不见东太后有个争执;如今为祭祖先帝陵寝,重复叫我做起妃嫔来,东宫太后说的话,实实不在情理之中。如东太后一定要争这个过节儿,那俺便情愿今天死在先帝陵前,到地下当着先帝跟前,和东太后对质去。”说罢慈禧太后便嚎啕大哭起来。这原是慈禧太后的泼辣话,慈安太后到底是一个忠厚人,见了慈禧太后这副形状,早弄得没有主意了。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十回 李莲英擅宠专权 慈安后遭妒惹祸
却说慈安太后要照后与妃的礼节,叫慈禧太后跪在后面拜见先帝陵寝。慈禧太后执意不肯,反而啼啼哭哭,吵闹起来;口口声声说东太后欺凌她,说什么明知道俺儿子死了,没有出头日子了,当着众大臣的跟前,要硬按下我的头来。慈安太后看她哭吵得厉害,反没有了主意。后来各位亲王大臣调停,仍旧依了慈禧太后的意思,和慈安太后并肩儿跪拜着。从此以后,慈禧心中越发把个慈安怨恨得厉害。说她不该在祖宗陵寝的地方,当着众大臣的面前,削她的脸面,既不雅观,又亵渎了太后的尊严。西太后也知道恭亲王也预闻这件事体的,便时时刻刻想革恭亲王的职;常常把醇亲王唤进宫去,和他商量,又和李莲英商量。
这时候李莲英早已升做总管,那崔总管已退位回家去了。李莲英常常拿银钱去周济他,崔总管说小李还有点良心。李莲英在宫中权柄很大,不但是一班宫女太监见他害怕,便是那班王公大臣,见他得了慈禧太后的宠爱,谁敢不趋奉他。李莲英这人面目虽不十分俊美,但他天生成一副媚骨,笑一笑,说一句话儿,总是十分和软。他又打扮得十分潇洒,走起路来,翩翩顾影,太后看了,十分爱他。他又生成一张利嘴,终日在太后跟前或是唱着小调儿,或是说几句笑话,总引得太后笑逐颜开。他便见了大臣们,也是诙谐百出,那班大臣,见了他都和他好,便是那方正不过的恭亲王,见了他那种嬉皮笑脸的样子,也是没法奈何地。西太后最爱画像,或是照相,把那京城里照相的,唤进宫去。太后在北海船头上扮一个观音大士,命李莲英扮一个韦驮菩萨,站在一旁,拍一张照;有时太后扮一个西王母,李莲英便扮一个东方曼倩,学着偷桃的样儿,拍一张照;有时太后改了男装,扮一个太原公子,李莲英扮一个李卫公,拍一张照。太后和李莲英扮着一出一出的戏文,拍的照片很多。便有许多太监,把这种照片偷出去卖钱。
这照片也给东太后看见了,却大不以为然;也曾劝过西太后,说做了太后的,十分尊严了,不该有这样儿戏的照片。无奈西太后非但不听话,反格外和李莲英亲热;太后自己躺在榻上,却唤李莲英睡在榻下,留他谈些家常事体。李莲英又最会在女人身上用功夫,他体贴女人的心性,说出话来,句句叫妇女们听了欢喜。慈禧太后又告诉他自己从前在娘家的情形。她说:“母亲是不喜欢我的,父亲死后,十分穷苦,亏得自己打定主意,趁挑秀女的时候,选进宫来,得了先帝的宠幸,生了一个皇子,俺的地位越发牢固了。但是以后又交了坏运,咸丰末年的时候,文宗皇帝害病很厉害,外国兵又打进城来了,烧了圆明园,俺跟随先帝逃到热河避难去。这时候俺年纪还轻,文宗的病势又十分不好,皇帝年纪还小;那东宫的侄子,是一个坏人,谋夺大位,势甚危急。是俺抱了皇子,到先帝的床前,问:‘大事怎样办理?’先帝病势十分昏沉,一时答不出来。俺又对先帝说:‘儿子在此。’先帝才睁大眼睛,看了一眼,说道:‘自然是他接位。’这句话说了,便宾天去了。俺见大事已定,便也放了心。那时见死了先帝,心里虽十分悲伤,但以为还有儿子可以依靠。谁知道穆宗到了十九岁,便也宾天去了。从此以后,我的境遇一天坏似一天,满肚子的愿望都断了。那东太后又是和俺不对的,皇帝年纪又小,身体也单薄;看来他也只知道亲热东太后,不知道亲热我,真正叫人灰心!”西太后说到这里,不觉连连的叹气。李莲英竭力的劝戒,又接着说了一个笑话。
西太后转忧为喜,又说起她小时的话来。她说:“俺做妃子的时候,因想念母亲想得厉害,承蒙文宗的特恩,赐俺回家省亲一次。先几日,派安总管到家中去传话,说贵妃某日回家省亲,某时进门,某时见驾,某时省亲,某时更衣,某时开宴,某时休息,某时回宫,都有一定时候,写在黄榜上,发在家中大堂上张贴。我母亲得了这个消息,便一面预备接驾的戏酒,一面去邀请亲戚到家里来陪宴。到了日子,俺坐了一顶黄轿,四十名小太监簇拥着,另有宫女太监们拿着伞扇巾盆许多东西,二千名御林军保护着,排着队到了家里。远望家门口挂着彩灯,上面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