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禄听在耳里,记在心里。
第二天荣禄跑到琉璃厂去买了许多西洋来的镜箱儿粉盒儿和手帕汗巾,都是十分精致,十分灵巧的;拿进宫去,孝敬太后。太后虽是一个中年妇人,见了这些东西,却十分欢喜。从此以后,荣禄每进宫去,都带有孝敬的东西;也有是绣货,也有是玩物儿。内中有一只洋铁皮的西洋小轮船,把火油倒在里面烧着,那轮船便啪啪地自己行动起来。宫里的人看了,人人都欢喜。懿妃还是小孩子的心性,看了更是欢喜。有一天,荣禄在太后跟前奏对出来,才走到穹门口,只听得身后有娇声唤四爷的。荣禄急回转脸去看时,见不是别人,正是那懿妃。荣禄满脸堆着笑,走上前去,忙爬下磕头,口称:“贵妃呼唤奴才,有什么吩咐?”慌得懿妃躲避不迭,把帕儿掩着珠唇,笑说道:“四爷快起来,要折煞俺了。老佛爷有什么话忘了,请四爷进去呢。”
荣禄听了,急急又赶进太后房里去。待奏对完毕出来,那懿妃还站在穹门边望着。荣禄走上前去,低低的说道:“奴才有一份孝敬的东西,给贵妃留着,只苦没有奉献的机会。”说时恰巧有一个小太监从廊下来,荣禄便叫他快去把总管找来。那小太监去了,荣禄便乘机对懿妃说些外面的风景,街市的情形。懿妃自幼儿进宫来,幽居多年,怎么知道外面这些奇奇怪怪的情形。荣禄又把那些市井琐碎的事体告诉她,又说谁家卖的美味食物,谁家卖的新样儿绸缎,谁家卖的贵重古董;把个懿妃听得只是嘻着嘴笑,说道:“四爷几时也替我买一只那小轮船儿玩玩?”荣禄听了,连声说:“有有!”
接着总管李莲英来了,后面跟着四个小太监,手中各抱着大小包裹儿。走到跟前,李莲英向懿妃请了一个安,站起来指着那大小包裹,说道:“这里面都是四爷孝敬娘娘的东西。四爷有这个心长久了,每次把东西带进宫来,只苦于没有机会见娘娘的面,和娘娘说一句话儿;因此把每次带来的东西,存积在奴才的屋子里。如今难得见了娘娘的面,奴才把四爷孝敬娘娘的东西都带来了,请娘娘过目。”懿妃听了这个话,两眼看着四爷,露出一肚子欢喜,一肚子感激来。荣禄接着说道:“请贵妃吩咐一句,把这东西送到什么地方去。”懿妃一想,倘然直送到自己屋子里,给别的宫女太监们看见了,便要生出许多闲话来;不如叫他们暂时送在太后的书房里去,待夜静更深的时候,再叫自己的心腹宫女悄悄的搬运到自己屋子里去。当时主意已定,便向小太监招招手儿,那四个小太监手中抱着包裹儿,跟着懿妃进穹门去。这里荣禄和李莲英一齐告辞出来,走出宫门,李莲英伸手在荣禄肩上拍着,笑说道:“鱼儿快上钩了,四爷须好好的做去;不要弄毛了再抱怨咱家。”荣禄听了,一笑去了。
第二天,荣禄故意早一点进宫去,到寝宫外一打听,果然太后还未起身。便有一个宫女走出来,悄悄的对荣禄说道:“请四爷到那边屋子里坐。”说着自己在前面领路,荣禄在后面跟着。走到一座屋子门口,那宫女从身边掏出钥匙来,上去开了门。荣禄踏进屋子里去一看,只见图书插架,琳琅满目;那什锦架上,兰草琼芝,发出静静的香味来。他自己孝敬的那只小轮船,也搁在什锦架子上。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人走在上面,一点儿也听不出声息来。靠窗安着一张大书桌,上面摆设着文房四宝,都是珠玉镶成的。那大大小小的自鸣钟,触目都是,静悄悄的坐着,瞒耳只听得镗镗之声。荣禄正回头看壁上的字画时,忽听身后有衣裳悉索之声。一看,那懿妃玉立亭亭的已站在跟前了。看她满脸堆着笑,低低的说道:“四爷怎么给这许多东西,叫我受了心上实在过意不去;不受呢,又怕四爷生气。没有法子,只得谢谢四爷了。”说着掩唇一笑,在一张长榻上坐了下来。荣禄趁势也并肩儿坐下,接着又讲了许多外面的新闻故事。懿妃最爱听这些闲话,听了只是笑。荣禄看她笑得有趣,便越说越起劲了。他两人忘其所以,那身体越发挨近了。
正在这时候,忽然宫女来报说:“老佛爷醒了。”懿妃忙丢下荣禄,急急进去伺候。停了一会,里面又传荣禄。荣禄进去奏对过出来,依旧是懿妃送到穹门边;觑着左右没有人,懿妃拿出一个绣花荷包儿来,向荣禄袖子里一塞。说道:“这是俺自己绣的,四爷收着玩儿罢。”从此以后,他两人假这太后的书房,做一个聚会之所,交情十分浓厚。日子久了,那班小宫女小太监总不免有言三语四,不知怎么的,传在一个七格格耳朵里。
讲到这七格格,原是慈安太后的内侄儿,出落得玉貌花容。当时宫里有两个美人儿:一个是懿妃,一个便是七格格。这两个美人,都在慈禧太后跟前的。慈禧太后最爱女孩儿,凡是宗室格格和大臣家里的女公子,有聪明伶俐的,给太后知道了,便召进宫去,当着女官,终日陪着太后说笑游玩。这七格格虽是慈安太后这边的人,但因她常常到慈禧太后宫里去,慈禧太后看她活泼有趣,常常留她在宫中赏饭赏衣服。七格格是何等聪明的女孩子,她面子上虽亲近着慈禧太后,但慈禧要留她在身边,她总是婉言辞谢,去跟着慈安太后住宿;有时慈禧太后向她打听慈安太后那边的事情,她总是推说不知道的。慈禧太后也明知道她们姑母侄女总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