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一般,仍看别的奏疏。王文韶也渐渐瞧到戴澜的奏疏,回头问荣禄道:“澜公有张附片,掉到哪里去了?”荣禄含糊应道:“只怕失去了吧。”王文韶见说,也只得点头而已。两人看毕奏章,同去见西太后,把所看的各处奏疏一一奏闻了。荣禄便从袖管中取出那张附片,呈给西太后道:“载澜不是胡说么?”西太后接了附片,看了一遍,勃然变色道:“你可以保得定他吗?”荣禄顿首奏道:“奴才愿以百口保他。”西太后厉声说道:“那么将此人交给你,如有变端,唯你是问。”荣禄忙叩了头,谢安退出。王文韶这时虽也跪在一旁,但他因为耳朵重听,所以始终不曾听见。这且不提。再讲义和团,此时联合甘勇攻打了使馆,各国纷纷调了军舰,直扑天津而来。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九十一回 烽火满城香埋枯井 警骑夹道驾幸西安
却说京里的义和团愈闹愈凶,各国的军舰纷纷调至大沽口,齐向炮台进击。直隶提督聂士成,川军李秉衡,陕军马玉昆,一时哪里抵挡得住,都往后败退。至于那些团众,更不消一阵枪炮,早已各自逃命去了。聂土成领着军马奋勇冲去,不期炮弹飞来,打得脑浆迸裂,死在阵中。马玉昆单骑败走,李秉衡见全军覆没,便自刎而死。大沽炮台失守,英美德法日俄意奥等八国联军进了天津,由德国舰队司令瓦德西为联军统帅,向北京进迫。
警耗传来,风声异常紧急,总督裕禄服毒自尽。荣禄这时真急了,忙进颐和园奏知西太后,把八国联军攻下津沽、现已迫近北京的消息报告了一遍。西太后听罢,忙叫召端王、刚毅进颐和园问话。端王闻得外面风声不好,心上已十分畏惧,一听宣召,知道西太后一定要诘问的;但又不能不去,只得同了刚毅,一步懒一步地进园见太后。参见既毕,西太后很愤怒地问道:“这一次的主战都是你们弄出来的,现在事已到了这般地步,你们待怎么样办好呢?”端王和刚毅一声不发的立在一旁。
在这当儿,忽内监入报道:“外兵已到京城外,正要架炮攻打哩。”西太后听了大惊失色,不觉急得手足无措起来。荣禄忙跪奏道:“事已急迫,终不能听外人进来蹂躏。以奴才愚见,还是请御驾出京,暂避风头为上。”西太后垂泪说道:“匆促的时候,往哪里去呢?”于是大家议了一会,决意往热河再定方针。
计议既毕,即命刚毅出去预备车辆,一面到瀛台通知了光绪帝;并将宫中嫔妃一齐召集。只见珍妃泪盈盈地侍立在侧。西太后想起旧事,今日甚至仓皇出奔,更不如甲午之役,未免被珍妃见笑,便恶狠狠地瞧了珍妃一眼,冷笑道:“现在宫中诸人都准备出走,你却怎样呢?”珍妃掩着珠泪答道:“那听凭太后处置。”西太后说道:“以咱们的主见,此刻匆促登程,你们青春女子在路既是不便,留着恐受人之辱,咱们看你还是自决了吧。”珍妃见说,晓得自己不免,便垂泪道:“臣妾已蒙恩赐,惟皇上是一国之君,万不可离京远去,否则京中无主,乱将不可收拾了。”西太后喝道:“国家大事,自有咱和皇上作主,无须你来饶舌。”叱令内监赐珍妃全尸。当由两个宫监把珍妃用红毡包裹了,抱持至园西眢井口,奋力投下。
这时,瑾妃在旁眼看着妹子如此结果,不由得呜咽起来。光绪帝恰巧赶到,要待援救,已然不及,只得付之一哭罢了。后人有诗悲珍妃投井道:
莫问宫庭景寂寞,丹枫亭畔众芳娇。花含醉态迎残照,园外征车过小桥。昔日题诗随水去,凭吊眢井暗魂销!朱红黛碧今何在?月貌花容无处描。
西太后处决了珍妃,自己便和皇上更换衣服,扮做避难人民,匆匆登车。荣禄还来请命,西太后吩咐道:“咱们一走,京里的事都由你暂时维持一下。至于外兵进城与否,终须到议和的地步,你可拟道旨意,召两广总督李鸿章进京,与庆王奕?,同为议和全权大臣。待和议告成,咱们再行回銮吧。”荣禄领谕退去。西太后回顾诸臣,随驾的只有王文韶和赵舒翘两人,回忆万寿时节,真有今昔之感了。
当下西太后和光绪皇上匆促启行,出得德胜门时,已有马玉昆的亲兵四五百人,是荣禄预令驻扎着,保护车驾西行。他们君臣坐在一辆大车上,徐徐地前进。约莫走了二三十里,因仓忙之中不曾带着食物,这时不免有些饥饿起来。但一路都是荒野草地,茫茫一片,望不见一家村店。西太后和光绪皇上惟有忍饥兼程而行。可是那些车夫却不住地喊饿,停着车不肯前进了。经西太后再三地安慰他们,始得勉强攒程。皇帝和太后到了这个时候,反恳请于执鞭的御者,也是他们孽由自作啊!
于是这样的牛牵马绷,又走了二三十里,看看到了一座村庄。那些跟随的内侍宫女在风声紧迫时,本已有一天多不进食了,这时实在熬不住了,也有饿倒在车上的。西太后于这种情形的确生平所不曾见的,眼看着她们狼狈的状态,不免恻然,便命停车,向村庄中去觅食。当由李莲英下车,前去对庄上的村民说道:“我们是避难的官眷,因为逃走时匆忙,忘带了粮食和银钱,所以要求你们供给些食品,将来回京后,自当重重的补报。”那些村民见西太后一干人马都愁眉不展,却不失华贵的气概,便争着把麦饭之类献上。这一般内监宫女们本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