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神志模糊了。瑾妃见形色不好,寸步不敢离开。直等到天将微明,光绪帝已不能说话,唯拿手指着心日,瑾妃忙用手去替他托着。到了辰刻,隆裕皇后也来了。光绪帝一见皇后,睁着眼望了几望,把拳头在榻上槌了两下,似乎很是愤恨。皇后一边淌着眼泪,絮絮的问瑾妃,探询皇上的病状。又过了一刻,太医来诊过几次,回奏病尚可以挽回,暗中已报给西太后,请料理皇上后事。
那西太后自昨天由瀛台回宫,忽觉不快,虽经太医诊断,两日之中,病症也由轻变重,因此支持不住。及闻光绪帝病笃,西太后要待亲往瀛台,经宫监们劝住了,只令隆裕皇后代自己来慰问。这天下午,光绪帝只剩得三分气息了。西太后自己虽也头昏目眩,却不能料理善后的事体,当下召军机大臣那桐、世续等一班人入宫商议大计。其时庆王奕劻往谒东陵去了,所以不在朝中。世续、那桐等入见,西太后用碧帕裹着头斜倚在床上。一见那桐等来了,便开口问道:“咱欲在这个时候立储,你们的意见怎样?”世续忙奏道:“皇上圣体不舒,太后正宜在此时早定大计。”西太后点点头道:“咱拟在近支的亲王中选一王子入宫,你们以为如何?”那桐默默不语,世续顿首奏道:“太后意在选储,是文王择贤之心,确极紧要的事。但为社稷万世而谋,现值国家多故之秋,自宜择其年长者,方能临政独断,庶乎有望于将来,不至倚权于佐臣,这是奴才的愚意。”西太后听了,拍床大怒道:“立储是何等重大,你也得乱发议论。”世续吓得叩头不止。
西太后望着那桐说道:“你道怎样?”那桐奏道:“那选储是国家的大事,自听太后裁处。”西太后说道:“那么醇亲王之子溥仪如何?不过他年纪太幼稚,辅佐的人却不可不郑重一下。”那桐知西太后意志已定,谅空争无益,于是乘间道:“醇亲王谊关父子,又甚贤明,就令之辅佐,是最宜没有了。”西太后才霁颜说道:“既然这样,你即去拟了诏书来。”那桐叩首道:“庆亲王谒陵未还,明天决然可到,到了那时共同酌议进呈就是。”西太后沉吟了一会,挥手叫他们退去。
第二天,庆亲王奕劻回朝,那桐、世续等便把太后的旨意说了一遍。奕劻说道:“为什么又立一个稚童呢?如今的时世,国多变故,似乎宜立年长的人。”世续忙说道:“我也这样的说,但太后因此大怒了。”原来世续的意见,正和光绪帝临危所讲的立储之言暗合。可惜西太后固执成见,不肯听从,结果将天下送掉,不是天数吗?这是后话不提。
再说那桐等把草诏拟就,给奕劻携带入官,叫他在太后面前随时谏阻,最好拿这成议打消,别立长君,奕劻满口答应,便匆匆的进宫去了。奕劻进见时,西太后正昏卧不醒,只得静候在外。等了一会,内监在窗外打着号声道:“老佛爷醒了。”那一班宫监听得呼声,纷纷进去,递水进茶的忙了一阵,才诏奕劻进见。奕劻慢慢的走到床前,叩头既毕,西太后问道:“你已回来了么?立储的事他们可曾告诉过你?”奕劻忙奏道:“奴才已经知道了,现拟草诏在这里,请太后御鉴。”西太后接过草诏读了一遍,望着奕劻道:“你的意见如何?”奕劻是何等乖觉的人,平日本以迎合西太后为趋旨,世续还希望他谏阻,谁知奕劻始终不曾开口呢。当下西太后吩咐奕劻道:“那你可下诏,去布告天下吧。”
奕劻领了谕旨出来,即会同那桐等发诏颁布立储;进宫去复了旨意,即召集内外臣工,宣读诏书毕,着世续赴醇王府部,召载沣入宫。世续去不多一会,便和醇亲王载沣进宫谒见太后。西太后对醇王说道:“咱现立你之子为储君,你意下怎样。”载沣叩头道:“奴才悉听圣裁。”西太后道:“你子尚在稚年,不可无教之之人,可命世续任太傅,你也同心相辅,毋负咱意”。醇王载沣谢恩退出。当由满汉大臣捧了诏书,到醇王府去迎溥仪入宫。
不期醇王的太福晋抱住了溥仪,坚不肯放。大臣等再三的解说,太福晋大哭道:“他们把咱的儿子快要弄死了,却又来要咱的孙子去吗?这是咱们万万不答应的了。”因为那太福晋是老醇王奕劻的妻子,也是西太后的妹子。光绪皇上乃老醇亲王之子,和醇王载沣是亲兄弟啊。所以溥仪的入继,同光绪帝是叔侄并兼祧穆宗皇帝。但太福晋既不答应,一般大臣自然束手无策。后来醇王载沣在宫中等得不耐烦了,回到邸中来探问时,见太福晋不肯领旨,知道她痛惜孙儿,不由得也潸然泪下。于是由醇王跪着泣告,把太福晋苦劝一番,说谕旨不可以违逆的。太福晋无法,只得抱持着溥仪,亲自送他上车。又哭了一阵,始含泪回到邸中。
这里王大臣等拥着溥仪蜂聚似的,将他护卫进宫。脚步还不曾立定,忽听得内监飞般的跑来,报道:“皇上已在瀛台薨逝。”西太后听说皇上薨逝,便长叹了一声,回身倒在床上,半晌方才醒过来。这时王大臣等已都齐集榻前,听候旨下。西太后草命了遗诏,一面令众大臣等先扶持溥仪正位。由庆亲王诏布天下,遗诏上令醇亲王载沣暂照开国睿亲王辅政例,为政事摄政王。一切大事均由摄政王拟定后,再呈御览施行。诸事已毕,大臣等忙着料理光绪皇上的丧事。
正在这个当儿,忽报老佛爷病笃,速命众大臣进宫听受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