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狗,不知你的说你是贰臣、叛将,犬彘不如。我是终身相依,才敢出痛言相劝。你自己打算打算,究竟应得如何?”成栋听了一席话,不觉拍案起立道 :“有人说烈妇节女,都出在勾栏中了。看你不出,你也有这番议论。但是我也有几层难处,你可替我想想。第一是我系鹞子旧人,鹞子一误,明朝必移罪我等,此是一层;现在我已降北,杀人夺地,见不来明朝臣宰,此是二层;第三层是反正以后,成败难料,万一所遭不偶,我们裹尸马革,原是寻常,只怕你弱质娉婷,禁不起妒花风雨,我故因此踌躇 。”珠圆道:“你太过虑了,明朝只要有人,并不计及前过。况且金老爷已有把握,患难兄弟,决不至来诱你受祸。你本是磊磊落落的人,如何甘降异族?我真不解。我劝你不必三心两意了。若因妾身之故,使你迟迟,这是妾身误你了。妾本毫无系恋,明朝清朝,我都算不得一个人,只为你一缕情丝,牢牢缚定,竟成此不可脱离之局。看你进退维谷,怕你当断不断,要遗臭万年了 。”
说罢,抽出一条匕首,如公孙大娘舞剑器,浑脱浏亮,旋舞一回,便向粉颈蝤蛴,勒成一个窟窿。成栋向前一望,已是血痕狼藉,莫可救援。成栋道 :“好呀好呀,女子女子,是了是了!
”遂叫家人备办衣衾棺椁,一切均照明朝冠服入殓。部署既毕,遂复书声桓道: 某兄阁下:展诵手书,深知近状。我兄爱我之深,望我之切,真不啻生死人而肉白骨也。弟颇悔昨非,始知今是。谁非载发含齿,何肯与腥膻为缘?如弟负罪滋深,窃恐当事者或有责言。则此曰逋逃,彼曰间谍,茫茫天壤,无可置身,殊可危耳。簉室力劝反正,至以身殉。妇人女子,犹惓惓不忘本朝,况又出身青楼,猎资曲卷,食毛践土,于今不忘。弟愧多矣!
兹愿静听指挥,以蕲晚盖。惟我兄有以导之。专复敬请勋安愚弟李成栋顿首声桓援引成栋,自不必说。那知成栋归明以后,先是佟养甲被迫叛清,一面传檄远近,一面称臣永历。此报一传,四方骚动。蜀中故将李占春,及义勇杨大展,起兵分据川南、川北。
张献忠部将孙可望、李定国等,率众据云南。山西大同镇将姜壤,据山陕。皆上表桂林,隶为臣仆。何腾蛟复由桂林出发,乘湖南空虚,攻克衡、永等州。闽臣张名振,亦进掠闽浙诸郡。
正是风云变色,日月含光,总道明朝还可中兴。清廷听到金、李之叛,摄政王说汉人终不可恃,便派遣满州汉军诸将,分途御敌。这时又有郑芝龙的儿子郑成功占据台湾,蓄发不降,清廷又添了一个劲敌。正是:未必登山尽巢父,预防入海有田横。
欲知后事,且听下文。
第十一回乱头粗服侠妓试刀叉 蛮袖弓鞋可儿传楮墨
上回说到隆武被执,全闽属清,只有郑成功尚在厦门一带。
这成功本是芝龙之子,芝龙降清,成功大不为然,便移师南澳,倡义勤王。一面通款肇庆,封成功为延平王。一面与鲁王官属张煌言诸人,分地驻扎,互相策应。一面改厦门为思明州,分所部为七十二镇,径奉永历正朔。声势赫奕,纵横海上。清总督陈锦,都统金砺等,由舟山破了鲁王,来攻成功。那陈锦乘着得胜的兵威,总道成功一鼓可下,谁知成功械精粮足,颇难奏凯。屡与参谋商议,苦无善策。部下这班内史,劝陈锦停战固守。这时是顺治九年。
这年七月七日,陈锦在营中大排筵宴,庆祝双星,百戏俱陈,还招致一班营妓,管弦丝竹,鼓吹升平。那些营技,本是从漳、泉诸郡掳掠来的,还有隆武宫人,羼杂其间。清兵转战南来,免不得尽情蹂躏。偏是陈锦虽则连牙开府,依然登徒好色,姬妾满前,到得奉命出师,冷帐孤帏,久伤岑寂,又遇着成功如此骁勇,弄得进退维谷。是夜酒落欢肠,燕燕莺莺,捧觞上寿,已有飘飘欲仙之致。内中有一个营妓,年逾二八, 娇小玲珑,楚楚风姿,十分绰约。然却乱头粗服,两鬓蓬松,旁边插着几枝金钗,却较她妓展长少许,合座并不在意。你问问姓名,问问住址,她总是颦眉不语。陈锦料她羞涩,怜他妩媚,也不去催迫她,便唤内史李进忠上来探听。进忠道 :“她原是从前的宫人,城破后流落到此。姓薛名凤子,才充了两个月营妓,忧伤憔悴,只是不肯上来承值。今晚是与民同乐,姊妹们劝她上席,她还不曾梳洗。如此不谙礼节,总要大帅恕她。
”陈锦道 :“乱离身世,绮丽年华,实命不犹,尚有何话可说?
昔人云‘千古艰难惟一死,伤心岂独息夫人’,我却不计较这些。但是她既为宫人,总能弹唱,何不以一阕侑酒 !”薛凤子还不答话,经不得李进忠一再催促,才慢慢的抱了琵琶,转轴拨弦,慢声唱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凤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唱完了又敬了陈锦一盏。这班文武僚属,知道陈锦属意,大家竭力怂恿,酒阑灯灺,将薛凤子挟入帐中。外面李进忠等五人,击鼓传筹,往来不绝。银河耿耿,肃静无哗。看看斗转参横,晨曦将上,辕门外大吹大擂,部下将士顶盔贯甲,祇候听令,只待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