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有罪,亦当谅其心而赦之。卿可勿虑。”刘基乃于袖中取出一册献上,道:“此柬明历也,乞陛下审视,自得其详。”太祖接了,展开一看,只见上写着:
戊申龙飞非寻常,日月并行天下光。
烟尘荡尽礼乐焕,圣人南面金陵方。
干戈既定四海晏,成施中夏及他邦。
无疆大历忆体恤,微臣敢向天颜扬。
谁知苍苍意不然,龙子未久遭夭折。
良孙嗣统亦希奇,五十五月遭大缺。
燕子高飞大帝宫,水马年来分外烈。
释子女子仍有兆,倡乱画策皆因劫。
六月水渡天意微,与难之人皆是节。
青龙火裹着袈裟,此事闻之心胆裂。
太祖看罢,艴然不悦道:“‘五十五月’,朕祚止此乎?”刘基道:“陛下圣祚绵远,此言非关圣作,别有所指也。”太祖道:“‘燕子’为谁?‘释子’又为谁?”刘基道:“天机臣不敢泄,陛下但就字义详察,当自得之。”太祖沉思半晌,道:“天机亦难细解,但观其大意,必有变更之举。朕日夜所忧者此也。先生道德通玄,有何良策,可以为朕消弭?”刘基道:“杀运未除,虽天地亦不能自主,神圣亦不能挽回,况臣下愚,有何良策?惟望陛下修德行仁,顺以应之,则天心人事,将有不待计而自完全矣。若欲后事而图,非徒无益,必且有害。”太祖长叹不已,道:“天道朕岂敢违,但念后人愚昧仁柔,不知变计,欲先生指迷,庶可保全。”刘基道:“陛下深虑及此,子孙之永佑。”太祖道:“朕思‘青龙’者,青官也;‘火里’者危地也;袈裟者,僧衣也。此中明明有趋避之机,先生何惜一言,明可指示乎?”刘基忙起立道:“臣蒙圣谕谆谆,敢不披沥肝胆。’(反回头,左右一看,见四傍无人,因趋进一步,俯伏于圣座之前,细细密奏。语秘人皆不闻,只见太祖又加叹息。君臣密语半晌,刘基方退下就坐。太祖乃传旨,敕礼部立取度碟三张,又敕工部立取剃刀一把,僧衣鞋帽齐备。又叱退左右,君臣们秘密缄封停当。又敕一谨慎太监王钺,牢固收藏,遵旨至期献出、又赐饮数杯,刘基方谢恩退出。
正是:
天心不可测,圣贤能测之。
祖宗有深意,子孙哪得知。
太祖自此之后,。便安心立皇太孙为嗣,遂次第分遣诸王,各就藩封。诸王受命,俱欣然就道,唯燕王心下不服。原来这燕王为人智勇绝伦,自幼便从太祖东征西战,多立奇功。太祖深爱之,燕王亦自负其才,以为诸王莫及,往往以唐朝小秦王李世民自比。自见皇太孙立了东宫,心甚不悦,只因太祖宠爱有加,尚望有改立之命。不料一时竟遣就落封,心下愈加不服,然圣旨已出,焉敢有违,只得快快就封燕国。这燕国乃古北平之地,自来强悍,金元皆于此而发。这燕王又是一北方豪杰;况且地灵人杰,适然凑合,自然生出许多事来,谁肯甘休老死。故燕王到了国中,便阴怀大志,暗暗招纳英豪,只候太祖一旦晏驾,便思大举。国中凡有一才一略之人,皆收养府中。但燕地终是一隅,不能得出类拔革的异人,因遣心腹之人,分道往天下去求。只因这一求,有分教;熊飞渭水明王梦,龙卧南阳圣主求。不知访出何人,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回 姚广孝生逢杀运 袁柳庄认出奇相
大凡天生一英武之君以取世,必生一异能之臣以辅佐之。且说南直棣长洲地方有一人姓姚,双名广孝,生得姿容肥白,目有三角,为人资性灵警,智识过人。幼年间父母早丧,只有一个姊姊,又嫁了人。因只身无依,便祝了发,在杭城妙智庵为僧,改个法名,叫做道衍,别号斯道。他一身虽从了佛教,却自幼喜的是窥天测地,说剑谈兵。常以出身迟了,不及辅太祖取天下成诰命功臣为恨。因此出了家,各处去邀游。
一日游于嵩山佛寺,同着几个缁流,在大殿上闲谈。忽走进一个人来,无意中将道衍一看,再上下一相,忽然惊讶道:“天下已定矣!为何又生出这等一个宁馨胖和尚来?大奇,大奇!”因叹息了数声,便走出殿去了。道衍初听时,不知他是何人,不甚留心,未及回答。及那人走去了,因问旁人道:“此人是谁?”有认得的道:“他就是有名的神相袁柳庄了,名字叫做袁珙。”道衍听知,方心下骇异,便辞了同伴,急忙出寺赶上袁柳庄,高叫道:“袁先生,失敬了,请暂住台驾,还有事请教,不可当面错过。”袁柳庄回转头来,见叫他的就是他称赞的那个胖和尚,便立住脚,笑欣欣说道:“和尚来的好,我正要问你一个端的。”携了手同到一个茶馆中坐下。袁柳庄先问道:“你这等一个模样,为何做了和尚?且问你是何处人,因甚到此?”道衍道:“贫僧系长洲县人,俗家姓姚,双名广孝,只因父母早亡,因此出家,法名道衍,贱号斯道。不过是个无赖的穷和尚,有甚奇异处,劳袁先生这般惊怪?”袁柳庄笑道:“和尚,你莫要自家看轻了。你容色皙白,目有三角,形如病虎;后来得志,不为宰相,则为帝王之师,盖刘秉忠之流也。但天性嗜杀,不像个佛门弟子。奈何!奈何!”道衍笑道:“天有杀运,不杀不定。杀一人而生万人,则杀人者正所以生人也,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