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叹道:“吾自从军,屡伤矢石,其害无过如此。大丈夫死何足惜,但恨不能从主上扫清中原,勋垂竹帛耳!”言讫遂卒。文正等三军大哭失声,即具棺椁殡殓。益加小心坚守。
却说张子明潜夜驾小船,越水关,晓夜兼行了九日,方抵牛渚渡登岸。又经四个日头,到得庐州,入见太祖,上表求救,太祖说:“这贼乘虚取我江西,大为可恨。”因问:“兵势若何?”子明答说:“彼兵虽多,然闻死者亦不少,此时江水日涸,贼之战舰,皆不利用;况师久乏粮,大兵一至,必可破矣。”太祖因嘱咐子明先回,说:“但坚守一月,吾当取之。”子明辞了出帐,还至湖口,恰被友谅巡兵捉住,送到友谅帐前,子明略无惧色。陈友谅便说:“你招得文正来降,必有重用。”子明暗想道:“若不假从,必至误了军国大事,不如顺口应承,且到城下,再做区处。”便应道:“这个尽使得。”友谅大喜,就封子明为亲军万户侯之职。子明拜谢,便说:“待我去招他来降。”走至城边,大叫说:“前蒙元帅命末将到庐州上表,主公吩咐道:‘元帅谨守城池,目下便统大兵自来。’不期回至湖口,为汉兵所获。友谅要我招元帅来降,我特佯诈脱身,来见元帅,告知此情。我今必然死于贼人之手,望元帅尽忠报国,与主公平定天下!”言讫下马,撞阶而死。友谅大怒,说:“吾被这厮所诱了。”命左右枭子明首极,悬于南昌城外示众,不题。
却说太祖闻南昌被围,因还金陵,集诸将商议说:“我今欲救江西,犹恐吕珍、张虬、左君弼,袭我之后;又闻张士诚起兵二十万,侵犯常州四郡,汤和等与战,又不见胜。似此。路兵来,如何设法应敌?”众将都说:“江西离此尚远,今苏湖一带地方,民众肥饶,宜先攻打。待士诚平复,尽力去攻友谅,庶金陵无肘腋之患。”惟刘基说道:“士诚自守弹丸,今虽侵犯东南,有李丞相、汤鼎臣、耿文炳等,连兵拒守,包得不妨。若吕珍、张虬、左君弼等,乘虚袭后,可留一条,领兵五万,驻于淮西,则三贼亦不足惧。惟友谅居上流,且名号不正,宜先剿灭陈氏,后除士诚,如囊中物矣。”太祖想了一回,说:“陈友谅剽轻而志骄,专好生事;张士诚狡懦而器小,便无远图;若先攻士诚,友谅必空国袭我金陵了。”攻取自有先后,军师所见极是。因令常遇春、李文忠、发兵十万,再起淮西水军十万,同救江西,攻取友谅。刻日从牛渚渡人大江,逆流而西。
此时正是至正二十三年癸卯,秋七月中旬。太祖乘龙舟中,有王祎,宋濂、常遇春、李文忠等在侧,太祖叹说:“秋江人目,忽起壮怀,卿等可作一词,以记秋江之景。”王祎援笔而就,太祖取来一看,只见写道:
芦花飘白絮,枫叶落红英。霜凋嫩枝,又青又赤映清波;露
滴残荷,半白半黄浮水面。渔舟横荡,商韵彻青霄,画舫轻摇,
网珠罗碧水。又若万点寒云,归鸦飞落晚州前;一团练雪,野
鹭低栖平渚上。岸畔黄花金眼,树头红叶火龙鳞。
太祖看毕赞道:“直写出秋江景色,极佳,极妙!”宋濂亦赋诗一首道:
清水秋天晚,孤鸿落照斜。
一航风掉稳,迅速到天涯。
太祖大悦,说:“浙江才士,二人不相颌顽。学问之博,王祎不如宋濂;才思之宏,宋濂不如王祎,各成其妙。”两人俱赐帛五匹。说话之间,却报前路人马已抵鄱阳湖口,早有探马报于陈友谅得知。友谅便宣张定边,及帐内多官计议迎敌。张定边沉思半响,便上前奏道:“臣已有计在此。”不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六回 韩成将义死鄱阳
那张定边国友谅会集多官,计议迎敌,上前奏道:“可先驱船据住水口,彼不能人,则南昌不攻自破;不然彼得进湖,与邓愈等里应外合,必难取胜。”陈友谅说:“此见极是。”急传令取南昌兵及战船,人鄱阳湖口,向东迎敌。两家对阵,在康郎山下。朱营阵上徐达当先奋杀,把那先锋的大船拥住,杀得血染湖波,船上一个也不留,共计一千五百零七颗首级,乃鸣金而回。太祖说:“此是徐将军首功,但我细想,金陵虽有李善长众人保守,还须将军镇摄方可。”因命徐达回守,不题。
次日,常遇春把船相连,列成大阵溺战。汉将张定边率兵来敌。遇春看得眼清,弯弓一箭,正中定边左臂;又有俞通海将火器一齐射发,烧毁了汉船二十余只,军声大振。定边便叫移船退保鞋山。遇春急把今旗招动,将船扼守上流一带,把定湖口。那俞通海、廖永忠、朱亮祖等,又把小样战船,飞也来接应,定边不战而走,汉卒又死了上千。到了明日,友谅把那战船洋洋荡荡一齐摆开,说:“今日定与朱某决个雌雄。”太祖阵上,也拨将分头迎战,自辰至西,贼兵那里抵挡得住。却见朱亮祖跳到一只小船来,因带了七八只一样儿飞舸,戴了芦获,置了火药,趁着上风,把火刮刮燥燥的直放下来。那些贼船,烟焰障天,湖水都沸。友谅的兄弟友贵,与平章陈新开,及军卒万余人,尽皆溺死,贼兵大败。友谅见势力不支,将船急退。那廖永忠奋力把船赶来,见船上一个穿黄袍的,军士们尽道是友谅,永忠悬空一跳,竟跳过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