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诲大惊道:“未奉敕旨,怎得擅来!”说至此,不禁顿足,半晌才欷歔道:“我知道了,这事非尔等意,有人诱使尔等,陷我重罪,我以死报国罢了,余复何言!”乃将二子械送阙下。行至陕州,已有制敕传到,令就地下狱。
重诲既发遣二子,自如不妙,日夕防有后命。忽有中使到来,见了重诲,尚未开口,即向他恸哭。重诲亦流涕问故。中使道:“人言公有异志,朝廷已遣药彦稠领兵来了。”重诲泫然道:“我久受国恩,死不足报,尚敢另生异志,更烦国家发兵,贻主上忧么?”已而李从璋、药彦稠到来,与重诲相见,尚无恶意。重诲正要交卸,不防来了皇城使翟光邺,传着密旨,令从璋转图重诲。从璋即带兵围重诲第,自入门见重诲。甫至庭中,便即下拜。重诲惊出,降阶答礼,偏从璋手出一锤,趁着重诲俯首时,猛击过去,砉然一声,流血满庭。重诲妻张氏,三脚两步的走了出来,抱住重诲大呼道:“令公就使得罪,死亦未晚,何必这般辣手!”从璋又用锤击张氏首,可怜一对夫妇,就此毕命,同归地下。享尽荣华,难免有此一日。
看官听着!翟光邺奉遣至河中,不过由唐主密嘱,谓重诲果有异志,可与从璋密商。光邺素恨重诲,即授意从璋,击死重诲夫妇,然后返报唐主,只说重诲已蓄异图。唐主即日下诏,把断绝钱镠,及离间孟知祥、董璋等事,一古脑儿归至重诲身上,并将他二子并诛,惟族属得免连坐。小子有诗叹道:
大臣风度贵休休,贪利终贻家国忧,
一奋铁锤双陨命,生前何不早回头!
唐主已诛死重诲,又命西川进奏官苏愿,东川进奉军将刘澄,各还本道,传谕安重诲专命兴兵,今已伏辜了。毕竟两川如何对待,且至下回表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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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重诲恃宠擅权,其足以致死也,由来久矣。从珂虽唐主养子,但为唐主所垂爱,且已立有大功,语云疏不间亲,宁重诲独未之闻乎?顾因杯酒小嫌,必欲陷害从珂,计尚未遂,而君臣之疑忌,已从此生矣。王德妃为重诲内援,特以制锦铺地之谏阻,即致失欢,重诲不乘此乞休,尚欲何为?至于两川发难,必激之使变,已属乖方。且李仁矩、武虔裕等,皆非将才,乃一以私党而令镇阆州,一以私亲而使守绵州,用人失当,专顾私图,几何而不偾事也!逮夫内外交构,不死何待,彼尚自诩为一死报国。为问其所谓报国者,果属何在耶?或犹以死非其罪惜之,夫罪如重诲,死何足惜,所惜者唐主嗣源,不能明正其罪,乃徒为李从璋所击毙耳。重诲不死于国法,而死于从璋之手,宜后人之为彼呼冤也。
第二十三回 杀董璋乱兵卖主 宠从荣骄子弄兵
却说孟知祥据有西川,得进奉官苏愿归报,已知朝廷有意诏谕,且闻在京家属,均得无恙,乃遣使往告董璋,欲约他同上谢表。璋勃然道:“孟公家属皆存,原可归附,我子孙已经被戮,还谢他甚么?”遂将来使斥归。知祥再三遣使,往说董璋,略言主上既加礼两川,若非奉表谢罪,恐复致讨。我曲彼直,反足致败,不如早日归朝,得免后祸。璋始终不从。越年为唐主长兴元年,知祥再遣掌书记李昊诣梓州,极陈利害。璋不但不允,反将昊诟骂一番,撵出府门。昊怏怏回来,入白知祥道:“璋不通谋议,且欲入窥西川,公宜预备为是。”
知祥乃增戍设防,按兵以待。
果然到了孟夏,董璋率兵入境,攻破白杨林镇,把守将武弘礼擒去。当董璋出兵时,与诸将谋袭成都,诸将统皆赞成,独部将王晖道:“剑南万里,成都为大,时方盛夏,师出无名,看来似未必成功哩。”璋不肯依言,遂进兵白杨林镇。
知祥闻武弘礼被擒,亟集众将会议。副使赵季良道:“董璋为人,轻躁寡恩,未能拊循士卒,若据险固守,却是不易进攻,今不守巢穴,前来野战,乃是舍长用短,不难成擒了。惟董璋用兵,轻锐皆在前锋,公宜诱以羸卒,待以劲兵,始虽小衄,终必大捷。愿公勿忧!”季良善谋。知祥又问何人可为统帅,季良道:“璋素有威名,今举兵突至,摇动人心,公当自出抵御,振作士气。”赵廷隐独插入道:“璋有勇无谋,举兵必败,廷隐当为公往擒此贼!”知祥大喜,即命廷隐为行营马步军都部署,率三万人出拒董璋。
廷隐部署军伍,已经成队,乃入府辞行,适外面递入董璋檄文,指斥知祥悔婚败盟,又有遗季良、廷隐及李肇书,文中语气,似与三人已订密约,有里应外合的意思。知祥阅毕,递视廷隐,廷隐举书掷地道:“何必污目!想总是行反间计,欲公杀副使及廷隐呢。”再拜而行,知祥目送廷隐道:“众志成城,当必能济事了。”
才阅两日,又接汉州败报,守将潘仁嗣,与董璋交战赤水,大败被擒,接连又得汉州失守警耗。知祥投袂起座,命赵季良守成都,自率八千人趋汉州,行至弥牟镇,见廷隐驻营镇北,遂与他会师。次日见董璋兵至,会廷隐列阵鸡踪桥,扼住敌冲,又令都知兵马使张公铎,列阵后面,自登高阜督战。
董璋至鸡踪桥畔,望见西川兵盛,也有惧意,退驻武侯庙前,下马休息。帐下骁卒忽大噪道:“日已亭午,曝我做甚?何不速战!”璋乃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