阻道:“你等休得相争,我自有处置,一经登极,便当正式册封,不致无端分级,你等且放心罢!”大家方才无言,仍旧团坐陪宴。
看官!你道十四、十五两姨,究竟有何秘史,令洪姨作为话柄呢?相传香姨自婢女当选,平日侍奉老袁,曲尽殷勤,但老夫少妇,感及枯扬,总不免惹人议论。香姨又起居未谨,尝与某卫士攀谈,事经洪姨察悉,密禀老袁,老袁疑信参半,托词戒备深宫,饬侍卫夤夜巡查。不到数日,果见某卫士蛰伏宫外,立刻鸣枪,将他击仆,捆缚起来,一面禀报老袁。老袁说是匪党唆使,即命枪毙,并拟斥逐香姨,洪姨又代她缓颊,阿香才得保全,未几即生一子,得宠如故。至若翠媛入侍,也由洪姨介绍,洪姨本欲增一心腹,厚己势力,不防翠媛暗怀妒意,竟与乃姑夺宠,那洪姨懊恨不及,竟想得一策,嘱使婢仆捏造蜚言,只说翠媛诱通皇嗣,将有聚麀的嫌疑。这话传入袁耳,遂诫诸子不许擅入,并且密诘翠媛,翠媛自誓无他。后来翠媛生子,状类老袁,老袁才得放心。洪姨媒孽侄女,犹且如此,安知香姨之事,不由洪姨撮弄。然老袁纳妾甚多,恐亦难免作元绪公。这是洪宪宫闱中的轶闻,小子有闻必录,所以叙入略迹,证明洪姨的话柄。究竟是实是虚,小子不敢臆断,且俟他日有暇,往问白头老宫人便了,话体叙烦。
且说忆秦楼周氏,自伤无嗣,始终郁郁不乐。老袁见她玉容惨淡,泪眼模糊,转不禁怜惜起来,撤宴以后,即携住她的玉手,同赴寝室。袁氏平日,向有几口烟癖。每吃烟时,必至洪、周两姨房中,领略那福寿膏滋味。周姨既随老袁入房,当然取出烟具,给他过瘾,老袁一面吃烟,一面向周姨道:“你也太多心了,我未曾正式册封,不过预先拟议,姑作此论,他日实行,自当妥行定夺,断不使你受屈的。”周姨凄然道:“妾已想定主意,情愿滕妾终身,无论什么妃嫔,什么贵人,妾一概不敢领赐了。”妒意如绘。说着时,眼波儿又红了一圈。老袁忙劝慰道:“你的福命很佳,忆自我得你后不久即出山任事,被选总统,可见你命实旺夫,安知日后不生贵子?常言道:‘后来居上’,似你的福命,恐不止一妃嫔呢。”向爱妾拍马,总算善处宫闱。周姨瞅了老袁一眼。佯作笑容道:“这是妾平日梦中,也未敢妄想哩。今日陛下登基,乞封为妃,尚不可得,他日上有皇后,下有储君,恐不免去作人彘,还有甚么侥幸?”说到此句,喉中又哽噎起来,几乎说不成词。老袁道:“你休担忧,我总不许人欺你,就是我册封诸姨,也不使你居人下;想你到此间,执掌内部书札,勤劳得很,即就此劳绩论来,也理应晋封,倘得天赐麟儿,那更是可庆可贺了。”周姨闻此,仍默不一言。老袁已吸毕福寿膏,自觉精神骤增,脑力充足,拈着须想了一会,便语周姨道:“你且去磨墨展毫,待我手定几条内规,传与后人,你等便好安心了。”周姨奉命照行,当请老袁入座,递过纸笔。老袁即信手疾书,但见上面写着,“内训大纲”四大字,继即另行分条,逐项写下云:
第一条 母后不得佐治嗣帝,垂帘听政。
第二条 生前严禁册立储贰,且废除立嫡立长成例,但择诸皇子中有才德者,使承大统。如欲传某子,先书某名,藏诸金匮石室中,封固严密,俟其升遐后,由顾命大臣于太庙中,当众启视。
第三条 诸皇子不得封王,更不许参预政治,第厚给财赀,俾享毕生安闲之福。
第四条 椒房之亲,不得位列要津。
老袁写罢,便掷笔向周姨道:“你瞧!有这规条,皇后皇太子,都无从欺负你们,你能产下麟儿,果使福慧双全,那时凭我手中,写就名字,岂不是就好传位,你不是好做皇太后么?”你既痴心,还要代周姨妄想,真是一片邯郸梦境。周姨才转悲为喜,吐出娇媚的声音道:“这还须效华封三祝,颂祷陛下,多福多寿多男子,贱妾方得叨恩哩。”不脱经史。老袁听了,也不觉兴会神来,随即拥着一枝解语花,同入罗帏,演一套龙凤呈祥的好戏;等到兴阑意倦,俱栩栩入睡乡中,去做皇帝梦皇后梦去了。翌日,老袁起床,取了手订的内训大纲,出示大公子克定。克定看到第二条,大为拂意,即欲出言反对。老袁先已窥着,便嘱道:“这种条规,为后世子孙计,并非专指汝等言,我胸中自有成竹,你不必多疑。”对妾对子,总不脱一欺字。克定方才无语,怏怏自去。老袁也往政事堂,与国务卿等商议朝事,且不必说。
惟周姨暗地心欢,满望登极届期,皇妃的位置,总是拿稳,且享了几年快乐,再图后福。好容易盼到阴历过年,仍未得登极消息,越宿为阴历元旦,不过照例筵宴,又到了初四日,依旧寂静过去,她又禁不住烦恼起来。黄昏岑寂,坐对孤灯,正在百感交乘的时候,忽有一人牵动珠帷,翩然直入,仔细一瞧,乃是女官长安静生,当下欠身邀坐,安恭谨从命,两下里谈述琐事,甚觉投机。彼此胸中,俱含有几个文字,自然格外投契。继且各叙近怀,周姨未免叹息。安女士忽问道:“妃子爱观新剧否?”周姨道:“这是我生平第一嗜好,从前看过谭鑫培、梅兰芳等戏剧,犹觉印入脑中,至今未忘,端的是好戏哩。”安女士道:“明日前门外同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