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出来。两太妃乃返身入内,世续亦即随入,领出十三岁的小皇帝,扶他登座。此番却不哭了。张勋便拜倒殿上,高呼万岁。王士珍等也只得跪下,随口欢呼。朝贺已毕,即由康有为赍呈草诏,即刻颁布。诏云:
朕不幸,以四龄继承大业,煢煢在疚,未堪多难。辛亥变起,我孝定景皇后至德深仁,不忍生民涂炭,毅然以祖宗创垂之重,亿兆生灵之命,付托前阁臣袁世凯,设临时政府,推让政权,公诸天下,冀以息争弭乱,民得安居。乃国体自改革共和以来,纷争无已,迭起干戈,强劫暴敛,贿赂公行,岁入增至四万万,而仍患不足,外债增出十余万万,有加无已,海内嚣然,丧其乐生之气,使我孝定景皇后不得已逊政恤民之举,转以重困吾民。此诚我孝定景皇后初衷所不及料,在天之灵,恻痛而难安者。而朕深居宫禁,日夜祷天,徬徨饮泣,不知所出者也。今者复以党争,激成兵祸,天下汹汹,久莫能定,共和解体,补救已穷。据张勋、冯国璋、陆荣廷等,以国体动摇,人心思旧,合词奏请复辟,以拯生灵;又据瞿鸿等,为国势阽危,人心涣散,合词奏请御极听政,以顺天人;又据黎元洪奏请奉还大政,以惠中国而拯生民各等语,真会捣鬼,大约是康圣人梦中瞧过。览奏情词恳切,实深痛惧。既不敢以天下存亡之大责,轻任于冲人微眇之躬,又不忍以一姓祸福之讏言,遂置生灵于不顾。权衡轻重,天人交迫,不得已允如所奏,于宣统九年五月十三日,是从阴历。临朝听政,收回大权,与民更始。而今以往,以纲常名教,为精神之宪法,以礼义廉耻,收溃决之人心。
上下以至诚相感,不徒恃法守为维系之资,政令以惩毖为心,不得以国本为尝试之具,况当此万象虚耗,元气垂绝,存亡绝续之交,朕临深履薄,固不敢有乐为君,稍自纵逸。尔大小臣工,尤当精白乃心,涤除旧染,息息以民瘼为念,为民生留一分元气,即为国家留一息命脉,庶几危亡可救,感召天庥。所有兴复初政,亟应兴革诸大端,条举如下:(一)钦遵德宗景皇帝谕旨,大权统于朝廷,庶政公诸舆论,定为大清帝国,善法列国君主立宪政体。(一)皇室经费,仍照所定每年四百万数目,按年拨用,不得丝毫增加。(一)懔遵本朝祖制,亲贵不得干预政事。(一)实行融化满汉畛域,所有以前一切满蒙官缺,已经裁撤者,概不复设。至通俗易婚等事,并着所司条议具奏。(一)自宣统九年五月本日以前,凡与东西各国正式签定条约,及已付债款各合同,一律继续有效。(一)民国所行印花税一事,应即废止,以纾民困。
其余苛细杂捐,并着各省督抚查明,奏请分别裁撤。
(一)民国刑律,不适国情,应即废除,暂以宣统初年颁定现行刑律为准。(一)禁除党派恶习,其从前政治罪犯,概予赦免,倘有自弃于民而扰乱治安者,朕不敢赦。
(一)凡我臣民,无论已否剪发,应遵照宣统三年九月谕旨,悉听其便。凡此九条,誓共遵守,皇天后土,实鉴临之!将此通谕知之!
这谕既发,康有为又取出第二三道草诏,谕设内阁议政大臣,并设阁丞二员。余如京外各缺,均暂照宣统初年官制办理。又封黎元洪为一等公,授张勋、王士珍、陈宝琛、梁敦彦、刘廷琛、袁大化、张镇芳为内阁议政大臣,万绳栻、胡嗣瑗为内阁阁丞,梁敦彦为外务部尚书,张镇芳为度支部尚书,王士珍为参谋部大臣,雷震春为陆军部尚书,朱家宝为民政部尚书,徐世昌为弼德院院长,康有为为副院长,张勋又兼任直隶总督北洋大臣,留京办事,冯国璋为两江总督南洋大臣,陆荣廷为两广总督。他如直隶督军曹锟以下,统改官巡抚。一时希荣求宠诸徒,无不雀跃,纷纷至热闹市场,购办翎顶蟒服,准备入朝,市侩遂竞搜旧箧,把从前搁落的朝臣服饰,一古脑儿搬取出来,重价出售,倒是一桩绝大利市,得赚了好许多银子。小子也乐得凑趣,胡诌几句歪诗道:
轻心一试太粗狂,偌大清宫作戏场。
只有数商翻获利,挟奇犹悔不多藏。
复辟已成,兴高采烈的张辫帅,还有若干手续,试看下回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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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勋以数年之心志,乘黎菩萨危急之余,冒昧求逞,遽尔复辟,此乃所谓行险侥幸之举,宁能有成?况清室已仆,不过为残喘之苟延,欲再出而号令四方,试问如许军阀家,尚肯低首下心,为彼奴隶乎?但观民国诸当局之各私其私,尚不若张辫帅之始终如一,其迹可訾,其心尚堪共谅也。彼康有为亦何为者?前清戊戌之变,操之过激,几陷清德宗于死地,此时仅余一十三龄之遗胤,乃又欲举为孤注,付诸一掷,名为保清,实则害清,是岂不可以已乎?若万绳栻诸人,固不足道焉。
第八十五回 梁鼎芬造府为说客 黎元洪假馆作寓公
却说张勋主张复辟,仓猝办就,诸事统皆草率,所有手续,概不完备。就是草诏中所叙各奏,都是凭空捏造,未曾预办,因此又劳那康圣人费心,先将自己奏折草就,补呈进去,再把瞿鸿等奏请听政的折子,亦缮定一分,作为备卷。其实冯国璋、陆荣廷、瞿鸿等,尚未接洽,全凭文武两圣人,背地告成。这数种奏折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