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怪不得姑娘生气。再说姑娘要不生气,倒反不见你我的交情了。”真是一派梦话,苦无术足以醒之。喜奎听了,不觉笑得打跌道:“你这个人哪,妙极了,妙极了,亏你从哪里学得这副老脸皮儿,又会缠七夹八的,硬把人家的话意,转换一个方向儿。我想象你陆大人做这陆军次长,也没有多大好处,还不如到上海、天津的几个游戏场中,做个滑稽派的独脚戏,或者还有人替你喝一声彩,那时候我刘喜奎,虽然未必引你为同志,却不妨承认你是一个游艺行中的同道。那就赏足了面子了。”索性痛骂。陆锦见她怒气已解,因也笑说:“能彀做姑娘的同道,谁说不是天大的脸子,强如做陆军次长多了。”太不要脸。喜奎正在没奈何他,喜奎其奈他何?却有天津戏园中派来和喜奎接洽唱戏条件的人,上门求见,喜奎乘机说一声:“对不住,陆大人!请你坐一歇,我有事情,失陪了。”不等陆锦回言,便向外而去。
陆锦见她姗姗出去,大有翩若游龙之概,不觉看得出神起来,良久良久,才自言自语的太息道:“唉!这小妮子恁地倔强,教我也没法子奈何她了,只有等将来嫁了过去,再慢慢地劝导她罢。”肉麻。说罢,抬起头来一看,只见原先那家人,还立在一边伺候呢。陆锦一张紫膛色的脸上,竟也会泛出一层红光。还算知耻。等了一会,见喜奎还没进来,自觉乏味,便立起身来,说道:“我走了。姑娘这几天兴致不好,你们都好好的伺候,将来过我家去,我都要重重提拔,象你这般内行,还得保举你做个县知事哩。”做国家名器地方人民不着,此之谓落得做人情。那人听了,赶着打个千,再三道谢。
陆锦回到部中,再想着喜奎相待情形,忽然记起喜奎在房中送出的客,不知究是什么人,不要真是自己一个情敌么?聪明极了。若照喜奎以前情形,和自己待她的许多好处,喜奎又有承认作我家眷的宣言,那么,断不至于再有外遇。然而事情究有可疑,非得彻底调查一下,断不能消此疑窦。何必多心。想了一会,忽然想到一个人来,心中大喜,忙唤当差的,快去警监衙门把李督察员请来。这李督察,原是陆锦私人,是一个专跑妓院、喜交伶人的有趣朋友。陆锦用到这人,可谓因才器使。不愧大员身分。当下李某到来,便把这事委托了他。这人却真个能干,不上三天,便给他侦查得详详细细,回来从直报告。陆锦才知喜奎心中,除了本人之外,还有一个情深义挚的崔承炽儿。何见之晚也。陆锦得了报告,心中大愤,恨不得立刻找到喜奎,问她一个私通小崔的罪状。有何罪名?并要诘问她小崔有甚好处,得她如许垂青。论势力,本人是陆军次长,小崔不过内务部一个小小司员。论财力,本人富可敌国,小崔是靠差使混饭吃的穷鬼。论过去历史,本人对于喜奎,确有维持生活,捧她成名大恩,肉麻。崔承炽对她有何好处,虽然无由而知,但是无论如何,总也越不过本人前头去。丑极。照常理论,喜奎有了本人,生活名望,地位声势,已经足彀有余,何必再找别人。想来想去,总想不出喜奎喜欢承炽的理由来。笨贼昏块。因又想到唱戏的人,免不得总有几个客人,那小崔儿是否和喜奎有特别交谊?喜奎待他的特别交谊,是否比本人更好?抑或介于齐楚,无所轩轾?再或小崔认识喜奎,还在本人之前,喜奎因历史关系,无法推却,不得不稍与敷衍,也未可知,千思万想,尽态极妍,作者如何体会出来?然则喜奎为什么又要讳莫如深的,不肯告诉我呢?何以喜奎和我处得这么久了,我却总没有晓得一点风声呢?种种疑团,愈加难以剖解,真是不说破倒还明白,说破了,更难明白了。绝倒。
陆锦从此也无心在部办公了,一天到晚,只在喜奎家鬼混。喜奎高兴时候,也不敢不略假词色,要是不高兴呢,甚至明明在家,也不肯和他相见。好个陆锦,他却真是一个多情忠厚之人,恭维得妙。这一下子,他已窥破喜奎和小崔儿的深情密爱,万万不是本人所能望其项背。太聪明了,怕不是福。心中一股酸气,大有按捺不住之苦,却难为他涵养功深,见了喜奎,总是勉强忍耐,不肯使她丢脸。如此相持了一个多月。喜奎要上天津去了,照例,应由陆锦侍卫,谁知喜奎此番却坚拒陆锦,劝他多办公事,少贪风流。绝倒。又道:“你们做大官的人,应以名誉为重,不要为了一个刘喜奎,丢了数十年的官声。”陆锦见她尽打官话,心中摸不着她的头脑,但据陆锦之意,却有宁可丢官败名,不能不陪刘喜奎的决心,多情之至。因为喜奎艳名久噪,曾有一个北京大学的学生,为她发起色狂病来,寄了许多情书给喜奎,喜奎付之一笑,置之不理,那学生急了,竟于散戏之时,候在门口,等得喜奎出来,上车之时,竟自抢上前去,捧过她那娇嫩香甜的一张圆脸儿,使劲的闻了一个香,趣甚。只急得喜奎大喊救命,那学生还不放手,直等得喜奎的车夫跟包们,围将拢来,将他擒住,他才哈哈大笑的,说道:“好幸运,好幸运,今儿才偿了我的心愿了也。”众人才晓得他是一个疯子,拉拉扯扯的,将他送到警署。警官问明原因,罚了他五十块钱,他还做了一篇文章,送登报上,说:“刘喜奎香个面孔,只罚五十元,警官未免不公,因为喜奎是现代绝色,闻香面孔,虽然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