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片吗?这个我可不曾带。不好再用往日的名片。好在我本是这边人,老太太和大人都是知道的,只请你通知一声,说有一个往年的老厨子要见便了。”不说李大人彦青的老太爷,而说一个往年的老厨子,只能说真诚实本色,不可笑其粗蠢。门上的道:“大人已经出去了。”何不早说?管门人往往有此恶习,可恨。李老太爷道:“大人既然出去,就见见老太太罢,好在老太太也是时常见面的,又不生疏,我好久不见她,也想念的紧,你只替我回说,本府里往年的老厨子,要见见老太太,问问安。”门上的见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厨子,又见他带着马弁,坐着汽车,好生诧异,暗想世上哪里有这么阔的厨子。可知现任曹大总统,还是推车卖布的呢。一面想,一面请他坐着,自己便到里面去通报。张老太太听说有如此这般一个人要见他,猜不出是什么人,哪里敢请见。一面命门上把李老太爷请在会客室里坐候,一面急忙命人去找张志潭回来。可巧张志潭正在甘石桥俱乐部打牌,只因风头不好,不到三圈牌,已经输了一底,恰好这副牌十分出色,中风碰出,手里发财一磕,八万一磕,四五六七万各一张,是一副三番的大牌,已经等张听和,正在又担心又得意之时,忽见家中的马弁,气呼呼的赶将进来,倒把众人都吃了一惊,忙问什么事?马弁气吁吁的道:“公馆里有要紧事,老太太特地差小人来寻大人赶快回去。”张志潭忙问道:“有什么要紧事?”不料这马弁是个蠢汉,只知道老太太叫他来找张志潭,却不知找他什么事,只得回说:“这我不知道,不过老太太催得十分紧,叫大人即刻就去呢。”张志潭见他说得如此要紧,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得托人代碰,自己坐着汽车,匆匆的回到家里。一径跑到上房,问老太太什么事?老太太道:“有个老厨子要见你呢。……”刚说了一句,那张志潭见催他回来,是为着这般一件没要紧的事,心中十分生气,因在老太太面前,不敢发作,便也不等老太太说完底下的话,立刻翻身回到厅上,叫过马弁来,大骂道:“混帐忘八!什么事情,也不问问明白,便急急催我回来,要是一个厨子我也见他,将来乌龟忘八都来见我,我还了得。……”大骂了一顿,便气忿忿的回到甘石桥去了。好赌人行径,往往如此,张志潭其亦好赌者欤?李老太爷正在会客室中等得不耐烦,忽听得张志潭这般大骂,心中也很生气,不得不气。带去的两个马弁,便来扶他起来道:“老太爷,我们回去罢!他们不见我们了。”李老太爷一声不作,慢慢的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又对门上的道:“我今日到这里来,并没什么事儿,不过来望望老太太,问问安罢了。老太太既然不见我,我就回去了,请你代我转致一声罢。”忠厚之至。说完,便坐了汽车回来。这时李彦青还在公馆里,因曹锟的马弁,打电话来喊他去替曹锟洗足,正要起身,恰好李老太爷回来。撞巧之至,可谓张志潭官星无气。李彦青见了父亲回来,免不得又坐下陪父亲谈几句天,见父亲的面上,带着不豫之色,说起话来,也是没甚兴致,暗暗诧异,因搭赸问道:“老太爷今天到张公馆去,张大人可看待得好吗?”李老太爷被他这么一问,一时倒回答不出。同去的马弁,其时也在旁边,因心中气闷,便禁不住代答道:“他们不见老太爷呢。”李彦青诧异道:“呵!他们为什么不见?”马弁道:“他们不但不见,还骂我们呢。”李彦青更觉骇疑道:“呵!他们还骂我们,他们怎么骂的?你快给我说。”马弁正要告诉,忽然电铃大震起来,李彦青便自己过去接听,方知是公府中马弁打来的。李彦青问他什么事?只听那马弁道:“督办!快些来!总统的洗脚水要冷了。”按:李彦青时为平市官钱局督办,总统的洗脚水要冷了,却叫督办,可笑。李彦青答道:“我知道了,立刻就来了。”说完,便又把听筒挂好,叫马弁把张公馆里所骂的话说出来。那马弁积了满肚皮的闷气,正想借此发泄,便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李彦青听毕,不禁大怒道:“我父亲好意望望他们,他们竟敢这般无理,要是我不报此恨,给外人知道了,不要笑我太无能力吗?”一面说,一面又安慰了他父亲几句。因恐曹三等得心焦,不敢再耽搁,便匆匆的到公府里来。
曹三等了好久,本来有些气急,比及见了他,一股怒气,又不知消化到哪里去了。等李彦青把脚洗好,才问他何故迟来?李彦青乘机说道:“我听说总统叫,恨不得立刻赶来,不料家父忽然得了急病,因此缓了一步。”曹三道:“什么急病?不请个大夫瞧瞧吗?”李彦青做出愁闷的样子道:“病呢,也不算什么急病,因为今天家父到张志潭公馆里,望望他老太太,不料张志潭听说是我的父亲,不但不肯见,而且还骂了许多不堪听的话,还句句联带着总统,因此把他气昏了,一时痰迷了心呢。”曹三生气道:“说什么话?你的父亲,他还敢这样怠慢?谁不知道你是我跟前的人,他敢骂你,不就是瞧不起我吗?居然是同床共命,贴心贴骨之语。那还了得,过几天让我来惩戒他。”正说着,孙宝琦送进阁员的名单来,曹三也不暇细看,想是认不完这些字。便交给李彦青道:“你斟酌着看罢。”李彦青一看,见张志潭也在内,便一笔勾去。可怜张志潭枉自奔走了数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