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督军巡阅,也并非分外。都只因你自己心太平了,不肯做,做到现在,还是一个警务处长,便再过三年五载,恐怕也还是这么一回事儿。既然自己不肯做,还怪谁?唉声叹气,又有什么用呢?’定侯这时触动心事,禁不住又叹了一口气道:‘哪里是我自甘雌伏,不过没有机会,不能不这般耐守罢咧!’被女将军勾出真心话来了。七姑太太笑道:‘你别吹牛,便有天大的机会到你眼前来,也不见得你会乘机发展呢。’恐其念之不坚,更作反激辞以试探之,可谓妙甚。定侯正色道:‘胡说!你几时看我那般没出息?果真有机会,我难道是呆子,肯死守着小小前程,一点不动吗?’七姑太太笑道:‘如此说,我就给你一个机会,看你敢动不敢动?’定侯以为她说的是笑话,便也笑道:‘好,好,好,姑太太,就请你给我一个机会,看我敢不敢动?’七姑太太笑道:‘你别乱吹,我这法子,不是卖给没出息人的,你真能用,我就讲出来,讲了出来,你要是不能用,不肯用,我这妙计,就算丢在粪窖里。这种天大的损失,谁负责任?’再敲一句,不怕不着实。定侯笑道:‘你别瞎吹!要是你真有好机会给我,我不敢动,罚在你床前跪三千年如何?’七姑太太正色道:‘我不是和你说笑话,真有个极好的机会给你呢!你瞧我虽是女子,可同那批专事胡调、不知大体的下流女子一般身分么?’定侯见她说得十分正经,连忙挨进一步,悄悄说道:‘是了,姑太太,晓得你的厉害了,究是什么机会,请你说出来,让我斟酌斟酌,看行得行不得?’七姑太太笑道:‘你看!一听说是正经话,便又变成那种浪样儿,什么斟酌不斟酌,要讲斟酌,仍是游移不定之谈罢了。老实说,我这机会,是必灵必效、无容迟疑的,你若有一丝一毫不信任之心,我就不肯说了。’定侯见她说得这样剪截,不觉又气又笑,因道:‘你别尽闹玩笑,说真是真,说假是假,这样真不象真,假不象假,岂不令人难过?’真是难过。七姑太太笑道:‘你别嚷!我就老实告诉你罢。’因凑过头去,悄悄的说了一阵。她说一句,定侯点一点头,说完了,一口应允道:‘行,行,行!这很行!我有办法,你只管替我回复玉帅,我准定照办罢咧。’七姑太太道:‘你别掉枪花,说过的话儿不应口,我可不依你呢。……’”那幕僚刚演说到这里,孙宝琦已忍不住笑着插嘴道:“得咧得咧,别说了罢。这种秘密事儿,人家如何听得见?可见这些话,完全是造谣的了,你还是给我拟一个给玉帅的电稿罢。”那幕僚也禁不住笑道:“那原是笑话,但是吴大帅教王克敏写信给七姑太太这件事,实在是千真万确的,就是电请吴大帅制止,也不过是尽尽人事而已。”孙宝琦道:“就是说人事也不可不尽。”那幕僚见孙宝琦固执要拟,当然不敢再说,当下拟了一个电稿,大略道:
东南形势,又日益紧张,人民呼吁无门,流离载道。宝琦顾念桑梓,忧怀莫释,务恳怜悯此凋敝民生,不堪重荷锋镝之苦,实力制止,使战事不至实现。庶东南半壁,犹得保其完肤。民国幸甚!人民幸甚!
这电报拍出以后。过了一个礼拜,方才得了洛阳的复电,大略道:
卢、何抗命,称兵犯苏,甘为戎首,虽佩孚素抱东南完肤之旨,而职责所在,亦岂能含垢忍辱,坏我国家纲纪,不稍振饬?倘卢、何果能悔祸,自戢野心,即日束兵待罪,则佩孚又何求焉?
电报到达的第二天,黄渡、浏河、长兴等处,都已接触,和平调停的声浪,也就由微而绝了。其时奉天方面,因为响应浙江,已有大举入关之势。吴佩孚方面,也少不得积极备战。直隶的人民,无日不在奔走呼号之中。东南战事实现后十天,奉、直两军,也在朝阳方面接触了。正是:
鼙鼓声声听不断,南方未已北方来。
未知究竟如何结果,且待以后详续。
本回所记,与上回江、浙之战,同时发生,而又互有关系,故为补记之笔。夫民国肇造,首在与民更始,而更始之道,尤莫先于革除秕政。卖官鬻爵,历代之秕政也。满清知之,而蹈其覆辙,毒尽天下,误尽苍生,不图时至民国,尚欲效其所尤,此真饮鸩止渴之下策,堂堂内阁,赫赫总统,竟敢放胆而行,肆无忌惮,何怪仕途愈滥,奔竞愈多。《传》曰:“惟器与名,不可以假人。”名器之不慎如此,国事尚可问乎?虽然,彼总统阁员,果以何项资格,登此高位?盖《语》有之曰:“己身不正,而能正人者,未之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