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馆、察言司、宾客司、印局、军器局等,井井有条。厅间供永历帝位,有所封拜,必向座奏闻。部下感他忠义,无不敬服。当张煌言带兵入江,正拟出师策应,嗣闻鲁王名振相继谢世。煌言退回金门,也自叹息一番,专使吊唁,暂休兵不动。一日,清廷派了两位钦差,赍敕来厦,封成功为海澄公。成功道:“我只知奉明帝敕,不知有清帝敕。”将来使遣回。隔了一月,成功弟渡,随了清使三人,又到厦门。成功与清使相见于报恩寺中,清使令成功跪受诏书,成功道:“成功系大明臣子,不受清诏。”直截了当。清使阿山道:“今日奉皇上圣旨,赐汝福、兴、泉、漳四府地,皇恩不可谓不重,汝宜受诏,薙发投诚。”成功正色道:“四府本是明地,何劳尔国赏赐?尔国旧封,只建州一区,如今踞我中原,太属无理,成功愧不能为明恢复,还说要我薙发降敌么?海不枯,石不烂,成功不降清。”言毕,拱手自回。
光明磊落。是晚,郑渡入见成功,出其父芝龙书,并略说“兄若不降,父命难保。”成功阅父书毕,慨然道:“忠孝不能两全,为禀老父,乞谅愚忠。”郑渡再三相劝,成功只是不从,郑渡痛哭而出。次日,清使挈郑渡北去,成功忙写了复书,遣郑谠追上郑渡,将书交讫,郑谠自回。郑渡随清使归报芝龙,呈上复书。芝龙拆书瞧阅,上写道:
儿以孤身僻居海隅,尝欲效秀夫之节,修包胥之忠,藉报故国,聊达素志。不意清廷海澄公之命,突然而至,儿不得已按兵以示信,继而四府之命又至,儿又不得已按兵以示信;谈席未终,敕使乃哓哓以薙发为请。嗟嗟!今中国土地数万里,亦已沦陷,人民数万万,亦已效顺,官吏亦已受命,衣冠礼乐,制度文物,亦已更易,所仅留为残明故迹者,儿头上数根发耳。今而去之,一旦形绝身死,其何以见先帝于地下哉?且自古英雄豪杰,未有可以威力胁者,今乃啧啧以薙发为词,天下岂有未称臣而轻自去发者乎?天下岂有彼不以实许,而我乃以实应者乎?天下岂有不相示以信而遽请薙发者乎?天下岂有事体未明,而遂欲糊涂了事者乎?父试思之!儿一薙发,将使诸将尽薙发耶?又将使数十万兵士皆薙发耶?中国衣冠相传数千年,此方人性质,又皆不乐与满夷居。一旦尽变其形,势且激变,尔时横流所激,不可抑遏,儿又窃窃为满夷危也。昔吾父见贝勒时,甘言厚币,父今日岂尽忘之?父之尚有今日,天之赐也,非满夷之所赐也。儿志已决,不可挽矣。倘有不讳,儿只缟素复仇,以结忠孝之局。
儿成功百拜。
芝龙阅毕,蹙着眉道:“我的老命,看来要断送在他手中了。”随将原书呈奏顺治帝。顺治帝本封芝龙为同安侯,至是将他削职圈禁。一面命沿海督抚,固守汎界;一面饬郑亲王世子济度为定远大将军,率师防闽。济度出京,闻成功已连扰闽、浙海滨,进据舟山,遂兼程南下。到闽后,与成功连战数次,一些儿没有便宜,反失了战舰几艘,丧了战将几员。成功连获胜仗,遂大治兵马,锐意规复。从征甲士,选定十五万,五万习水战,五万习骑射,五万习步击,另外挑选万人,来往策应。适自滇中来使,封成功为延平郡王,招讨大将军、金门张煌言亦率兵来会,成功大喜,遂竖起奉旨招讨的大旗,命中军提督甘辉为先锋,总兵马信万礼为第二队,亲统大军为后援,请张煌言前导。扬旂鼓棹,陆续前进,行到羊山,忽遇着数阵飓风,撞沉巨舰数十艘,漂没士卒数千名,不祥之兆。于是只好停泊舟山,修理舟楫。
忽接到数处警报,海澄守将黄梧及旧部将施琅,俱背郑降清,清兵三路攻滇,成功不觉大愤,忙将舟楫修竣,扬帆再出。张煌言统领前部,由崇明入江,至金、焦二山,但见江中横截铁索,舟不能前。煌言令人泅水,暗把铁索斫断,遂乘着风潮,联樯而进。到了瓜洲,与清提督管效忠相遇。两下酣斗,郑军奋勇齐上,效忠寡不敌众,凫水而逃,被郑军水师统领罗蕴章,入水追擒,推出斩首,当下扫清瓜洲敌舰,直逼镇江,炮声隆隆,震惊天地,城外北固山上,驻有清兵,下山来救,由郑军一阵乱斫,杀得马仰人翻,濠平尸积。败兵逃入城中,门未及闭,郑军一拥而入,城遂陷。镇江属邑,望风迎降。成功命直捣南京,帐下一人大叫道:“不可,不可!”正是:
斗力不如斗智,用兵先在用谋。
未知此人是谁,待下回再行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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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孙可望之跋扈,适形李定国之忠,有郑芝龙之卑鄙,益见郑成功之义,一则扈跸滇中,一则兴师海外,虽其后赍志以终,卒鲜成效,然忠义固有足多者。成功心迹光明,尤加定国一等,故叙述亦格外生色。张煌言、张名振二人夹写在内,即为明捐躯诸遗老,亦并叙姓名,作者风世之心,可概见矣。文字之不苟作如此。
第二十回 日暮途穷寄身异域 水流花谢撒手尘寰
却说郑成功欲进攻南京,帐内有部将谏阻,这部将便是中军提督甘辉,当下献计道:“我军深入南京,清廷必发兵来救,前有守兵,后有援兵,我军孤处其间,岂非陷入重围?现不如将我军分作两路,一路取扬州,堵住山东来军,一路据京口,截断两浙漕运,严扼咽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