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卖。王老爷问:“这叫什么地方?”安童说:“叫夜市街。油头光棍找上门,嘻嘻哈哈度青春;来往客商从这里过,把他就往里边拖,铜钱银子化得差不多,两手空空才让走。说夜市街是好听点,骨子里就是妓女行。”
老爷一听,大吃一惊。
这种邪风不整顿,是害国殃民的大祸根。
众位,王老爷在广南访了多少时间?
城里城外访了三天整,奇闻丑事尽知情。
王乾访了三天,依还来到船上。震炮三响,广南人知道新官来了。这遭,掮旗打伞,敲锣放炮迎新官,忙忙碌碌心喜欢。
就把老爷接到衙门里,个个敬重王大人。
王老爷第一天到任,前任官交过禄簿、册户,槽过皇银;第二天准备坐衙理事。到了第三天,老爷吩咐写告示张贴四门。上写:“本郡太守为安民正风,兴利除弊,特规定男子不准酗酒,女子不准抹脂;帽子不准三七欠,鞋子不准拖脚上。有田种田,有店开店;不准开场聚赌,不准掳掠妇女。男安正业,女守本份,不准明娼暗妓,不准为匪作盗。特此周知,违者必究!”
哪个不依告示做,拿到公堂不容情。
告示贴到四城门,城里城外都知闻。大众就议论了:“新来的王老爷究竟是清正的,有事情只管去向他禀报。”这遭,为一个钱的纠纷也到老爷面前去喊冤,为两个钱的瓜葛也到老爷面前告状。老爷从早接到中,不曾放点松;中午接到晚,不曾偷点懒。
眼睛对案桌上瞟一瞟,状子垛上来数尺高。
总是哪些案件?也有为小偷小摸,也有为强占良田,也有为奸淫拐带,也有为田土买卖。代书说:“老爷,这么多案件到何年何月能理完?”王老爷说:“把被告、原告都抓来,替我打!原告打三十,被告只打廿九。”老爷开口,衙役动手。
一五一十打完成,原被二告喊冤声。
嘿嘿,中午打到暗,人就退了一大半。告状的人走到衙门外就说了:“不晓得这位老爷住哪块?”有人说:“听说住宾州。”“宾州?不是的。这个老爷可能住溧水?溧水地方打铁的人多,叫溧水人做官——只会打。所以他接到状子就撒野,揿下来就打。”
往后有点小是非,不要告到衙门里。
请乡间老者讲场和,免得自找苦吃动干戈。
众位,这遭可有人来告状啦?有的。南门外有个张伯龙,叔侄两个为一棵菜,长在当合界,侄儿要挑去吃,叔子要挑去卖。吵呀吵,侄儿坐夜把菜对家一挑。叔子第二天望望这棵菜倒没得了,吵呀吵的告诉邻舍:“我家这个侄儿可犯着?这合界上一棵菜挨他坐夜偷去了。”格么,有的人就劝解了:“老爹呀,你们叔侄二人关起门来是一家人,不是外边人,大不了就一棵菜,能值几文?他挑去就拉倒吧!”众位,这个劝解的当然是好人。嘿,也有好唆事的人就说了:“现在一些后生家把年纪大的不放在眼里,处处想吞吃你。你不要当一棵菜是小事,小事不治,大事不止,将来还要锯你的树哩!
听说新来一位王老爷,你何不到衙门去把冤伸。”
这个叔子给他一唆,不晓得多火。三个钱买一张呈文格式纸,请代书写张状子送到公堂。王老爷接过状子一看,眼睛发暗:“广南地方人这么坏?为棵菜呀,还到本府来告状?”老爷出张拘签堂票,把叔侄两个抓到公堂,惊堂木一拍:“我问你这棵菜值几钱,还到本府来告状?”“老爷,我这棵菜一个钱还值一个钱呢,到你老爷面前完钱粮国课,少带一个钱裁不到券!”“啊,你倒还有理,下去!”老爷又问被告:“这棵菜是不是你挑的?”侄儿的嘴巴子也不错:“老爷在上,这棵菜我不曾挑,我家男女出门挑野菜的,他不识得这棵是家菜还是野菜,就把它挑回来了。当时就招呼我家叔叔,这棵菜值几钱,我赔钱给你;如不要钱,我赔菜给你。我家叔子偏不依,要到你老爷面前来告状。”王老爷一听:“啊,你倒会辩理。衙役,替我打。”衙役问:“打哪个?”老爷说:“他们总有理,总要打,原告打三十,被告只要打廿九。被告本不要来,是挨原告背来的,所以原告要挨多打一记。”衙役动手,揿下来就打。
一五一十打完成,叔侄气死又还魂。
叔侄两个不分输赢,一起具结了事。他们走到衙门外面,侄儿拍拍叔子的背:“叔叔,官司你赢了。”“哎,怎我赢的?”“你打到三十,我只打廿九,比我多打到一记,不是你赢的!”“唉,我打三十,你打廿九,虽不伤命,总归现丑。侄儿哎——
今朝皮肉吃得苦,只怪我心高气不平。”
这桩案件过去了,以后可还有人来告状?有的。东门外面有个人虽穷,胆不小,绰号叫穷大胆。他中年丧妻,留下一个女儿,长到五岁。穷大胆没得妻子管束,更加放荡不羁,就在茶馆里吃茶,酒店里吃酒,弄得衣不遮身,食不充口,走投无路,就替小姐把人家。把哪家?把了姓陶的人家,得六两银子。这六两银子你当点宝贝呢,他不!又到酒店里吃酒,赌钱场上伸手,倒又化光了。小姐长到十二岁,又替她把人家。把哪家?把姓吴的人家,得十两银子。这十两银子到手你慢慢用啊,他不。到胭脂巷里过夜,钱倒又化光了。小姐长到十八岁,又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