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去其纤,有北宋之雄去其犷,则得之矣否则极意相似,未免为画家备耳。
  宋人写树,干曲百折,惟北苑为长劲瘦直之法,然亦枝根相纠。至元时大痴、仲圭,一变为简率,愈简愈佳。
  画以山水为上,写生次之,人物又其次矣。白石翁师吴道子,作衣褶有古厚之致;子畏师宋人,衣褶如铁线;衡山师元人,衣褶柔细如发。三君皆具士气,洵足传世。若吴小仙、张平子辈,剑拔弩张,堕入魔道,学者勿为所误。
  文待诏画法师赵松雪及梅花庵道人,而灵秀之气,出自腕下,往往有出范围之作。后之人欲k香停云,须先领会其清超静穆之神韵,然后邱壑位置自然合格,渐脱渣滓,而留清虚,则近道矣。若一意在皴染钩勒上取形似,终属参死句汉也。
  南田翁云:唐解元写生有水墨一种,如虢国淡妆,洗尽脂粉。此可悟用墨如设色之法。
  停云诸弟子,陆叔平得其秀峭,钱叔实得其苍润,居商谷得其简洁。然仅工敷色,若文氏水墨一种,似皆未能人室。后之欲师停云者,当知牟尼人手,正不易也。g案:停云弟子,尚有陆子传师道。余曾见其长卷,画笔苍秀,~ ,不在陈白阳、钱叔宝下也。
  有明一代画史,自嘉、隆以前,皆谨守绳尺,不肯少纵笔墨,都有浑厚之致。过万历以后,腕下渐露芒角,少含蓄意。此亦运会使之,不期然而然也。
  赵文度时为香光捉刀,其生秀处,能自成一家。顾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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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仿山樵,苍厚沉细,几能乱真。此二君皆吴淞派中之矫矫者。
  画上题咏与跋,书佳而行款得地,则画亦增色。若诗跋繁芜,书又恶劣,不如仅书名山石之上为愈也。或有书虽工而无雅骨,一落画上,甚于寒具油,只可憎耳!
  画之款识,唐人只小字藏树根、石罅,大约书不工者,多落纸背。至宋始有年月纪之,然犹是细楷一线,无书两行者。惟东坡款皆大行楷,或有跋语三五行,已开元人一派矣。元惟赵承旨犹有古风,至云林不独跋兼以诗,往往有百馀字者。元人工书,虽侵画位,弥觉其隽雅。明之文、沈,皆宗元人意也。
  落款有一定地位,画黏壁上细视之,则自然有题跋赋诗之处,惟行款临时斟酌耳。
  用墨之法甚难,明之罗小华、程君房、方于鲁固佳,然隔百馀年,胶脱而色泽黯淡矣,与其旧也宁新。近时所制,皆粗劣不可用,惟金冬心以小华道人墨春之使细,重加胶更制,曰五百斤油,最佳。近亦渐少,不得已择其轻细者用之,真画史之苦心也。
  印章最忌两方作对,画角印须施之山石实处。
  唐宋皆无印章,至元时始有之,然少佳者。惟赵松雪最精,只数方耳,画上亦不常用。云林尚有一二方稍可至明时,停云馆为三桥所镌,董华亭一昌字朱文印,是汉铜章,皆妙。唐解元印亦三桥笔,馀皆劣。盖名下诸君,究心於此者,绝无仅有耳。
  
  溪山卧游录
  清盛大士撰。大士字子履,号逸云,又号兰畦道人。江苏太仓人生于乾隆三十六年。嘉庆五年举人,任山阴教谕。学问淹雅,诗、画俱佳。山水学娄东派,故《溪山卧游录》极推王原祁,而以虞山派为不甚可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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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溪山卧游录
  自序
  清)盛大士
  余性嗜泉石,情耽翰素。六法之学,二十载于兹。
  笔钝若樵,心顽肖铁,意旨偶托,锲弗舍置。沿讨所
  悉,略可赘陈。粤自两晋,暨乎六朝,三祖之称,四圣
  之目,复乎尚已。摩诘画师,小李将军,南北别其派,
  唐宋衍其支。逮自元明,迄于圣代,名家林立,鸿制赡
  列后进之士,追维典型,通厥流贯,师承授受,盖可
  得而稽焉。夫层台云构,只一篑之所基;沧溟水深,乃
  百川之统汇。彼陟冈者中道而止,问津者自崖而返。
  即此艺成而下,曷以技进乎神末学肤约,诣力单弱,
  敝屣而弃荆关,望洋而诧范李,习率易为高雅,矜诡
  放为离奇。以空诸所有,为士人家风;以自我作古,为
  才人能事。不知精能之至,乃显神通,绚烂之极,方归
  平淡。昔者华亭击节于吴兴,石师服膺于墨井,营邱。
  之千岩积雪,忠恕之一角远风,不以疏密分高下也。石翁之气格浑成,六如之风流蕴藉,不以浓淡区优劣也。今欲不遵矩镬,别擅心裁,尽弃筌蹄,独庵妙悟,不学无术,贻舛滋多。更有剽窃墨稿,钩摹粉本,镂碧裁红,模山范水。冈峦拱揖之法,径路远近之形,竹树偃仰之容,屋宇向背之势,雀燕铢两,不愆乎定式;鸢鱼飞跃,顿失其灵机。欲步北苑之后尘,直比南宫于优孟。虬麟之松幂历,居然黄鹤山樵;鼠足之点萧疏,自谰梅华庵主。此又成规是袭,真趣无存。诗书之气,积之也不深;磊落之怀,发之也不畅。方斯之技,奚足多焉!下析弊契,上究旨归,资深逢源,博综约寸,功候所臻,匪伊朝夕。一隅鲜觌,寸管是窥。聊尔箸录,有惭证辨,狭见疏漏,谅不足讥。续有见闻,重为缀辑云尔。道光壬午孟冬十日题跋。
  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