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见舞象箾、南钥者」,遂谓二南为南,十三国为风,甚至谓诗有南无国风,皆邪说。鼓钟及诸语皆以乐惟用南,而不及他国之风,故名之;岂可漫据以乱夫风、雅、颂之名,而且以灭夫十三国之风哉!周南、召南,同为国风也。大抵诗因说诗者致晦,且以致亡。此等陈言习语,在在皆是,固辨之不胜辨云。
关雎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本韵。○兴而比也。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兴而比也。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如字读。集传云「蒲北反」,非;后皆放此。悠。哉。悠。哉。辗。转。反。侧。本韵,赋也。[评]通篇关键在此一章。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本韵。之。兴而比也,下同。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本韵。之。
小序谓「后妃之德」,大序曰:「乐得淑女以配君子,忧在进贤,不淫其色。哀窈窕,思贤才,而无伤善之心焉。」因「德」字衍为此说,则是以为后妃自,以淑女指妾媵。其不可通者四。「雎鸠」,雌雄和鸣,有夫妇之象,故托以起兴。今以妾媵为与君和鸣,不可通一也。「淑女」、「君子」,的的妙对,今以妾媵与君对,不可通二也。「逑」,「仇」同,反之为「匹」。今以妾媵匹君,不可通三也。棠棣篇曰:「妻子好合,如鼓瑟琴。」今云「琴瑟友」,正是夫妇之义。若以妾媵为与君琴瑟友,则僭乱;以后妃为与妾媵琴瑟友,未闻后与妾媵可以琴瑟喻者也。不可通四也。夫妇人不妒则亦已矣,岂有以己之坤位甘逊他人而后谓之不妒乎!此迂而不近情理之论也。集传因其不可通,则以为宫中之人作。夫谓王季之宫人耶淑女得否何预其哀乐之情!谓文王之宫人耶诸侯娶妻,侄娣从之,未有未娶而先有妾媵者。前人已多驳之。况「琴瑟友之」,非若妾媵所敢与后妃言也。集传云:「故其喜乐尊奉之意,不能自已,又如此云。」盖遁辞。并说不去。于此「此」字疑衍。是伪子贡传出,以为姒氏思淑女而作,欲与集传异,而不知仍归旧说也。要之,自小序有「后妃之德」一语,大序因而附会为不妒之说,以致后儒两说角立,皆有难通;而关雎淑女、君子相配合之原旨竟不知何在矣!此诗只是当时诗人美世子娶妃初昏之作,以见嘉耦之合初非偶然,为周家发祥之兆,自此可以正邦国,风天下,不必实指太姒、文王,非若大明、思齐等篇实有文王、太姒名也;世多遵序,即序中亦何尝有之乎!大抵善说诗者,有可以意会,不可以言传。如可以意会,文王、太姒是也;不可以言传,文王、太姒未有实证,则安知非大王大任、武王邑姜乎!如此方可谓之善说诗矣。或谓:如谓出于诗人之作,则寤寐反侧之说云何曰:此全重一「求」字。男必先求女,天地之常经,人道之至正也。因「求」字生出「得、不得」二义来,反复以形容君子求之之意,而又见其哀乐得性情之正。此诗人之善言也。
[一章]诗意只以雎鸠之和鸣兴比淑女、君子之好匹。「关关」,和声。或言「关关」者,彼此相关,是声中见意,亦新。雎鸠有此关关之和声,在于河洲游泳并乐,其匹偶不乱之意自可于言外想见。毛传云「挚而有别」,夫曰「挚」,犹是雎鸠食鱼,有搏击之象。然此但释鸠之性习,不必于正意有关会也。若云「有别」,则附会矣。孟子述契之教人伦,曰:「夫妇有别」,此「有别」字所从出,岂必以夫妇字加于雎鸠上哉!诗人体物纵精,安能择一物之有别者以比夫妇,而后人又安知诗人之意果如是耶!列女传因云:「雎鸠之鸟,人未尝见其乘居而匹处也。」尤附会。夫谓之有别,犹云「不乱群」之谓耳,非异处之谓也。今云未尝见其乘居匹处,则非所以比夫妇,亦大乘关关之旨矣。欧阳永叔曰,「不取其挚,取其别。」苏子由曰:「物之挚者不淫」。若然,又不取其别,取其挚也,其无定论如此。大抵皆从传之「挚而有别」而舍经之「关关」以为说也。集传曰:「言其相与和乐而恭敬,亦若雎鸠之情挚而有别也。」此依郑氏以「挚」作「至」,谓情至之至。其谬欧阳氏已辨之。以「和乐」贴「至」字;以「恭敬」贴「有别」字。按下尚有「求之」与「求之不得」二义,此遽作成妇以后立论,谓之「和乐恭敬」,且引匡衡疏语,而谓之善说诗,亦老大孟浪矣。此亦因「挚而有别」一语展转失真,以至于此也。「窈窕」字从穴,与「窬」、「窝」等字同,犹后世言「深闺」之意。鲁灵光殿赋云:「旋室便娟之窈窕」,骆宾王诗云:「椒房窈窕连金屋」,元稹诗云:「文窈窕纱犹绿」,皆是。毛传训「幽闲」,「幽」或有之,「闲」则于窈窕何见乎!
[二章]毛传曰:「后妃有关雎之德,乃能供荇菜,备庶物,以事宗庙也。」若然,以荇菜为共祭祀用,故后妃及之,则是直赋其事,何云兴乎!是误以采苹释关雎矣。自毛为此说,郑氏执泥「左右」字,附会为妾媵助而求之,以实其太姒求淑女之说。详下。或不从其说者,谓荇菜取喻其柔,又谓取喻其洁,皆谬。按「荇菜」只是承上「雎鸠」来,亦河洲所有之物,故即所见以起兴耳,不必求之过深。毛传云:「流,求也。」此本尔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