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登游焉,凌迟故也。今世仁义之陵迟久矣,能谓民无踰乎?《诗》曰:‘俾民不迷。’韮之君子,道其百姓不使迷,是以威厉而不试,刑措而不用也。故形其仁义,谨其教道,使民目晣焉而见之,使民耳晣焉而闻之,使民心晣焉而知之,则道不迷而民志不惑矣。《诗》曰:‘示我显德行。’故道义不易,民不由也。礼乐不明,民不见也。《诗》曰:‘周道如砥,其直知矢’,言其易也。‘君子所履,小人所视’,言其明也。‘睠焉顾之,澘焉出涕’,哀其不闻礼教而就刑诛也。夫散其本教而待之刑辟,犹决其牢而发以毒矢也,亦不哀乎!故曰未可杀也。昔者先王使民以礼,譬之如御也。刑者,鞭策也。今犹无辔衔而鞭策以御也。欲马之进,则策其全国,欲马之退,则策其前,御者以劳而马亦多伤矣。今犹此也。上忧劳而民多罹刑。《诗》曰:‘人而无礼,胡不遄死。’为上无礼,则不免乎患。为下无礼,则不免乎刑。上下无礼,胡不遄死!”康子避席再拜曰:“仆虽不敏,请承此语矣。”孔子退朝,门人子路难曰:“父子讼,道邪?”孔子曰:“非也。”子路曰:“然则夫子胡为君子而免之也?”孔子曰:“不戒责成,虐也。慢令致期,暴也。不教而诛,贼也。君子为政,避外三者。且《诗》曰:‘载色载笑,匪怒伊教。’”
第二十三章
当舜之时,有苗氏不服。其不服者,衡山在南,文(上加山)在北,左洞庭之波,右彭泽之水,由此险也。以其不服,禹请伐之,而舜不许,曰:“吾喻教犹未竭一。久喻教,而有苗氏请服。”天下闻之,皆薄禹之义,而美舜之德。《诗》曰:“载色载笑,匪怒伊教。”舜之谓也。问曰:然则禹之德不及舜乎?曰:非然也。禹之所以请伐者,欲彰舜之德也。故善则称君,过则称己,臣下之义也。假使禹为君,舜为臣,亦如此而已矣。夫禹可谓达乎人臣之大礼也。
第二十四章
季孙之治鲁也,众杀人而必当其罪,多罚人而必当其过。子贡曰:“暴哉治乎!”季孙闻之,曰:“吾杀人必当其罪,罚人必当其过,先生以为暴,何也?”子贡曰:“夫奚不若子产之治郑?一年而负罚之过省,二年而刑杀之罪亡,三年而库无拘人。故民归之如是就下,爱之如孝子敬父母。子产病将死,国人皆吁嗟曰:‘谁可使代子产死者乎?’及其不免死也,士大夫哭之于朝,商贾哭之于市,农夫哭之于野。哭子产者,皆如丧父母。今窃闻夫子疾之时,则国人喜,活则国人皆骇。以死相贺,以生相恐,非暴而何哉?赐闻之,托法而治谓之暴,不戒致期谓之虐,不教而诛谓之贼,以身胜人谓之责。责者失身,贼者失臣,虐者失政,暴者失民。且赐闻居上位行此四者而不亡者,未之有也。”于是季孙稽首谢曰:“谨闻命矣。”《诗》曰:“载色载笑,匪怒伊教。”
第二十五章
问者曰:夫智者何以乐于水也?曰:夫水者缘理而行,不遗小间,似有智者。动而之下,似有礼者。蹈深不疑,似有勇者。障防而清,似知命者。历险致远,卒成不毁,似有德者。天地以成羣物以生,品物以正。此智者所以乐于水也。《诗》曰:“思乐泮水,薄采其茆。鲁侯戾止,在泮飮酒。”乐水之谓也。
第二十六章
问者曰:夫仁者何以乐于山也?曰:夫山者万民之所瞻仰也。草木生焉,万物植焉,飞鸟集焉,走兽休焉,四方益取与焉。出云道风嵷乎天地之间。天地以成,国家以宁,此仁者所以乐于山也。《诗》曰:“太山巌巌,鲁邦所瞻。”乐山之谓也。
第二十七章
传曰:晋文公尝出亡,反国,三行赏而不及陶叔狐。陶叔狐谓咎犯曰:“吾从君而亡十有一年,颜色黯黑,手足胼胝。今反国三行赏而我不与焉。君其忘我乎?其有大过乎?子试为我言之。”咎犯言之文公,文公曰:“噫!我岂忘是子哉?高明至贤,志行全成,说我以仁,变化我行,昭明我名,他我为成人者,吾以为上赏。恭我以礼,防我以义,藩援我,使我不为非者,吾以为次。勇猛强武,气势自御,难在前则、处前,难在后则处后,免我于危难之中者,吾又以为次。然劳苦之士次之。”《诗》曰:“率礼不越,遂视既。”今不内自讼过,不悦百姓,将何锡之哉?
第二十八章
夫诈人者曰,古今异情,其所以治乱异道。而众人皆愚而无知,陋而无度者也,于其所见犹可欺也,况乎千岁之后乎?蚀诈人者,门庭之间犹挟欺,而况千岁之上乎?然则圣人何以不可欺也?曰:圣人以己度人者也。以心度心,以情度情,以类度类,古今一也。类不悖,虽久同理。故性缘理而不迷也。夫五帝之前无传人。非无贤人,久故也。五帝之中无传政。非无善政,久故也。虞夏有传政,不如殷周之察也。非无善政,久故也。夫传者久则愈略,近则愈详。略则举大,详则举细。故愚者闻其大不知其细,闻其细不知其大。是以久而差。三王五帝,政之至也。《诗》曰:“帝命不违,至于汤齐。”
第二十九章
舜生于诸冯,迁于负夏,卒于鸣条,东夷之人也。文王生于岐周,卒于毕郢,西夷之人也。地之相去也,千有余里,世之相后也千有余岁,然得志行乎中国,若合符节。孔子曰:“先圣后圣,其揆一也。”《诗》曰:“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