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谓力行矣。请取以为吾党励。
按《人谱》作于甲戌,重订于丁丑。而是谱则乙酉五月之绝笔也。一句一字,皆经再三参订而成。向吴峦稺初刻于湖,鲍长孺再刻于杭,俱旧本也。读者辨诸,无负先君子临岐苦心。己丑孟秋,不孝男汋百拜谨识。
原旨崇祯壬午六月淮上著
原心
盈天地间皆万物也,人其生而最灵者也。生气宅于虚,故灵,而心其统也,生生之主也。其常醒而不昧者,思也,心之官也。致思而得者,虑也。虑之尽,觉也。思而有见焉,识也。注识而流,想也。因感而动,念也。动之微而有主者,意也,心官之真宅也。主而不迁,志也。生机之自然而不容已者,欲也。欲而纵,过也;甚焉,恶也。而其无过不及者,理也。其理则谓之性,谓之命,谓之天也。其着于欲者,谓之情,变而不可穷也。其负情而出、充周而不穷者,才也。或相什百,气与质也。而其为虚而灵者,万古一日也。效灵于气者,神也。效灵于质者,鬼也。又合而言之,来而伸者神也,往而屈者鬼也。心主神,其为是乎?子曰:“鬼神之为德,其盛矣乎!”此夫子统言心也,而言岂一端已乎?约言之,则曰“心之官则思”也。故善求心者,莫先于识官,官在则理明,气治而神乃尊。自心学不明,学者往往以想为思,因以念为意。及其变也,以欲拒理,以情偶性,以性偶心,以气质之性分义理之性,而方寸为之四裂。审如是,则心亦出入诸缘之幻物而已,乌乎神!物以相物,乌乎人!乌乎人!
原性
告子曰:“性无善无不善也。”此言似之而非也。夫性无性也,况可以善恶言?然则性善之说,盖为时人下药云。
夫性无性也,前人之言略矣。自学术不明,战国诸人始纷纷言性,立一说,复矫一说,宜有当时三者之论。故孟子不得已而标一善字以明宗,后之人犹或不能无疑焉。于是又导而为荀、杨、韩,下至宋儒之说益支。
然则性果无性乎?夫性,因心而名者也。盈天地间一性也,而在人则专以心言。性者,心之性也。心之所同然者理也。生而有此理之为性,非性为心之理也。如谓心但一物而已,得性之理以贮之而后灵,则心之与性断然不能为一物矣,吾不知径寸中从何贮得如许。性理如客子之投怀,而不终从吐弃乎?
盈天地间一气而已矣,气聚而有形,形载而有质,质具而有体,体列而有官,官呈而性着焉,于是有仁义礼智之名。仁非他也,即恻隐之心是;义非他也,即羞恶之心是;礼非他也,即辞让之心是;智非他也,即是非之心是也。是孟子明以心言性也。而后之人必曰心自是心,性自性,一之不可,二之不得,又展转和会之不得,无乃遁已乎?至《中庸》,则直以喜怒哀乐逗出中和之名,言天命之性即此而在也,此非有异指也。恻隐之心,喜之变也;羞恶之心,怒之变也;辞让之心,乐之变也;是非之心,哀之变也。是子思子又明以心之气言性也。子曰“性相近也”,此其所本也。而后之人必曰理自理,气自气,一之不可,二之不得,又展转和会之不得,无乃遁已乎?呜呼,此性学之所以晦也!
然则尊心而贱性,可乎?夫心,囿于形者也,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也。上与下,一体而两分,而性若踞于形骸之表,则已分有常尊矣。故将自其分者而观之,灿然四端,物物一太极。又将自其合者而观之,浑然一理,统体一太极。此性之所以为上,而心其形之者与?即形而观,无不上也;离心而观,上在何所?悬想而已。我故曰:告子不知性,以其外心也。
先儒之言曰:孟子以后,道不明,只是性不明。又曰:明此性,行此性。夫性何物也,而可以明之?只恐明之之尽,已非性之本然矣。为此说者,皆外心言性者也。外心言性,非徒病在性,并病在心。心与性两病,而吾道始为天下裂。子贡曰:“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则谓之性本无性焉亦可。虽然,吾固将以存性也。
原道上
道其生于心乎,是谓道心。此道体之最真也,而惟微者其状耳。微而着焉,两端见矣。立人之道,仁与义是也。仁义其道之门乎!仁其体也,义其用也。一体一用立,而易行乎其间矣。生生之谓易,化而裁之谓之变,推而行之谓之通,举而措之天下谓之事业。上而际谓之天,下而蟠谓之地,中而蕃殖谓之物,积而无穷谓之世。明之为礼乐,幽之为鬼神,治之为刑赏,布之为纪纲,成之为风俗。类而推之,莫非道也。约而反之,莫非心也。践而实之,所以成人也。
原道下
夫道常而已矣。天地,大常而已矣。人心,大常而已矣。有老氏者起而言道德,则曰“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举仁义而土苴之,此所谓反常者也,视杨墨之罪着矣。然犹依附于道德也。至谈天衍、雕龙奭、炙毂輠髡之庄周,与夫坚白异同、三耳三足之公孙、田骈之属,而荒唐极矣。然犹依附于名理也。其后有佛氏者,以天地为尘劫,以世界为患妄,以形驱为假合,以日用彝伦事理为障碍。至此一切无所依附,单言一心。心则犹是心,孰从而辩之?吾儒言心,佛氏亦言心,佛氏之言心也曰空,其进而言性也曰觉,而究竟归其旨于生死。其言空也曰空无,空无空之空,乃为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