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贫贱上做工夫。不是处富贵贫贱时节,又如何做工夫?终不成闲过了这处!圣人且立个大界限,先要人分别得个路头。『君子去仁』,便是不成个君子。看圣人说得来似疏,下面便说到细密处。须是先说个粗,后面方到细处。若不是就粗处用工,便要恁地细密,也不得。须知节节有工夫,剥了一重又一重,去了一节又一」敬之云:「此章说此三句,可谓紧切。虽然,只说存养,未说仁处,要是教人自体认看。」先生笑曰:「公又如此。所见这里未是极处,更要去言外说道理,如何得。圣人这处,正是说筑底处,正是好着力处,却如此轻说过了!众人是这个心,圣人也只是这个心,存得心在这里,道理便在这里。从古圣贤,只是要理会这个物事。保养得这个在,那事不从这里做出!」
「富与贵,贫与贱」,方是就至粗处说。后面「无终食之间违仁」,与「造次、颠沛必于是」,方说得来细密。然先不立得这个至粗底根脚,则后面许多细密工夫更无安顿处,人更无可得说。须是先能于富贵不处,贫贱不去,立得这个粗底根脚了,方可说上至细处去。若见利则趋,见便则夺,这粗上不曾立得定,更说个甚么!正如「贫而无谄,富而无骄」,与「贫而乐,富而好礼」相似。若未能无谄无骄,如何说得乐与好礼!却是先就粗处说上细上去。
「富贵贫贱,不处不去,此一节,且说个粗底,方是个君子皮壳,里面更多有事在。然先会做这事,方始能不去其仁。既把得定,然后存养之功自此渐渐加密。夔孙录此下云:「然必先『无终食违仁』,然后『造次、颠沛必于是』。」如孟子言『善、利之间』,须从『间』字上看。但孟子之言勇决,孔子之言详缓,学者须就这上着力。今学者都不济事,才略略有些利害,便一齐放倒了!某尝向朋友说,须是就这上立得脚住,方是离得泥水。若不如此,则是在泥里行,才要出,又堕在泥里去。纵说得道理,也没安顿处。如大学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毋自欺有多少事,他却只就『小人闲居为不善,见君子而后厌然,揜其不善而着其善』处说。为甚先要去了这个?盖不切,则磋无所施;不琢,则磨无所措矣。」又曰:「『审富贵』,是义;『安贫贱』,是命。」赐。
不以道得富贵不处,不以道得贫贱不去,是说处这事。「君子去仁,恶乎成名」,是主宰处。终食、造次、颠沛,是操存处。李先生说得好。端。
问「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一章。曰:「如孔子言此,便是自平居时说到那造次、颠沛之际。如孟子说义重于生处,却又说急处有打得过时,如闲居时却有照管不到处,或失之。」
周李卿问造次之义。曰:「杜预谓,『造次之期,言草草不成礼也』,便是此意。左传谓,『过信为次』,亦只是苟且不为久计之意。」
蜚卿问:「注云:『取舍之分明,然后存养之功密;存养之功密,则取舍之分益明。』如何?」曰:「此言内外大小皆当理会。外若不谨细行,则内何以为田地根本。内虽有田地根本,而外行不谨,则亦为之摇夺。如世间固有小廉曲谨,而临大节无可取者,亦有外面界辨分明,而内守不固者。」
问:「明道云:『不以其道得之富贵,如患得之。』文义如何?」曰:「『如患得之』,是患不得之,将此『得』字解上『得』字。」集义。
我未见好仁者章
问:「好仁即便会恶不仁,恶不仁便会好仁,今并言如何?」曰:「固是好仁能恶不仁。然有一般天资宽厚温和底人,好仁之意较多,恶不仁之意较少;一般天资刚毅奋发底人,恶不仁之意较多,好仁之意较少。『好仁者,无以尚之。恶不仁,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这个便是好恶样子。」问:「此处以成德而言,便是颜子『得一善拳拳服膺』,曾子『任重而道远』与启手足处,是这地位否?」曰:「然。」
「好仁者,自是那一等天资纯粹底人,亦其真知仁之可好而实好之,故视天下之物无以尚乎此。恶不仁者,又是那一等天资耿介底人,亦其真知不仁之可恶而实恶之,故凡不仁之事,不使毫发加诸己。若好仁而有以尚之,这便不是真好;恶不仁而未免有所不当为,这便不是真恶。然好仁者于不仁非不恶,终是好底意思多;恶不仁者于仁非不好,终是恶底意思重。好仁,非颜曾未易言。恶不仁,恐伯夷叔齐方始当得。
问此一章。曰:「好仁者与恶不仁者虽略有轻重,然恶不仁者到得『不使不仁加乎其身』,便亦是仁了。二者以资禀言之,其宽弘静重者,便是好仁底人;其刚毅特立者,便是恶不仁底人。」时举曰:「利仁者即是好仁者否?」曰:「好仁,恶不仁,皆利仁者之事。」时举曰:「『盖有之矣,我未之见也』,是言未见用力底人,还是未见用力而力不足之人?」曰:「此意,圣人只是言其用力者之难得。用力于好者固未之见,到资禀昏弱欲进而不能者,亦未之见,可见用力者难得也。」
问:「好仁、恶不仁,是有优劣否?」曰:「略有之。好仁者,自有一般人资质较宽和温厚;恶不仁者,自是有一般人资禀较刚果决裂,然而皆可谓之成德。横渠言『好仁、恶不仁,只是一人』,说得亦好,但不合。圣人言两『者』字,必竟是言两人也。」
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