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曰:「亦只是就其中整理,如何便超出做得!如荐举,如科场,如铨试,就其中从长整理。」问:「向说诸州厢禁军与屯戍大军更互教阅,如何?」曰:「亦只是就其法整理。」既而叹曰:「法度尚可移,如何得人心变易,各人将他心去行法!且如荐举一事,虽多方措置堤防,然其心只是要去私他亲旧,应副权势,如何得心变!」说了,德明起禀云:「数日听尊诲,敬当铭佩,请出整衣拜辞。」遂出,再入,拜于床下。三哥扶掖。先生俯身颦眉,动色言曰:「后会未期。朋友间多中道而画者,老兄却能拳拳于切己之学,更勉力扩充,以慰衰老之望!」德明复致词拜谢而出,不胜怅然!前一日,先生云:「朋友赴官来相别,某病如此,时事又如此,后此相见,不知又如何。」道中追念斯言,不觉涕下!伯鲁进求一言之诲。先生云:「归去且与廖丈商量。昨日说得已详,大抵只是如此。」称「丈」者,为丈夫。伯鲁言。
问治乱之机。曰:「今看前古治乱,那里是一时做得!少是四五十年,多是一二百年酝酿,方得如此。」遂俛首太息。
朱子语类卷第一百九
朱子六
论取士
古人学校、教养、德行、道艺、选举、爵禄、宿卫、征伐、师旅、田猎,皆只是一项事,皆一理也。
召穆公始谏厉王不听,而退居于郊。及厉王出奔,国人欲杀其子,召公匿之。国人围召公之第,召公乃以己子代厉王之子,而宣王以立。因叹曰:「便是这话难说!古者公卿世及,君臣恩意交结素深,与国家共休戚,故患难相为如此。后世相遇如涂人,及有患难,则涣然离散而已。然今之公卿子孙,亦不可用者,只是不曾教得,故公卿之子孙莫不骄奢淫佚。不得已而用草茅新进之士,举而加之公卿之位,以为苟胜于彼而已。然所恃者,以其知义理,故胜之耳。若更不知义理,何所不至!古之教国子,其法至详密,故其才者既足以有立,而不才者亦得以熏陶渐染,而不失为寡过之人,岂若今之骄騃淫奢也哉!陈同父课稾中有一段论此,稍佳。」
窦问:「人才须教养。明道章疏须先择学官,如何?」曰:「便是未有善择底人。某尝谓,天下事不是从中做起,须得结子头是当,然后从上梳理下来,方见次序。」德明问:「闻先生尝言,州县学且依旧课试,太学当专养行义之士。」曰:「却如此不得。士自四方远来太学,无缘尽知其来历,须是从乡举。」
「吕与叔欲奏立四科取士:曰德行,曰明经,曰政事,曰文学。德行则待州县举荐,下三科却许人投牒自试。明经里面分许多项目:如春秋则兼通三传,礼则通三礼,乐则尽通诸经所说乐处。某看来,乐处说也未尽。政事则如试法律等及行移决判事。又定为试辟,未试则以事授之,一年看其如何,辟则令所属长官举辟。」远器云:「这也只是法。」曰:「固是法,也待人而行,然这却法意详尽。如今科举,直是法先不是了。今来欲教吏部与二三郎官尽识得天下官之贤否,定是了不得这事!」
因论学校,曰:「凡事须有规模。且如太学,亦当用一好人,使之自立绳墨,迟之十年,日与之磨炼,方可。今日学官只是计资考迁用,又学识短浅,学者亦不尊尚。」可学曰:「神宗未立三舍前,太学亦盛。」曰:「吕氏家塾记云,未立三舍前,太学只是一大书会,当时有孙明复胡安定之流,人如何不趋慕!」
林择之曰:「今士人所聚多处,风俗便不好。故太学不如州学,州学不如县学,县学不如乡学。」曰:「太学真个无益,于国家教化之意何在?向见陈魏公说,亦以为可罢。」
祖宗时,科举法疏阔。张乖崖守蜀,有士人亦不应举。乖崖去寻得李畋出来举送去。如士人要应举时,只是着布衫麻鞋,陈状称,百姓某人,今闻朝廷取士如何如何,来应举;连投所业。太守略看所业,方请就客位,换襕[巾璞-王]相见,方得请试。只一二人,试讫举送。旧亦不糊名,仁宗时方糊名。
「商鞅论人不可多学为士人,废了耕战。此无道之言。然以今观之,士人千人万人,不知理会甚事,真所谓游手!只是恁地底人,一旦得高官厚禄,只是为害朝廷,何望其济事?真是可忧!」因云云云。「旧时此中赴试时,只是四五千人,今多一倍。」因论吕与叔论得取士好。因论其集上代人章表之类,文字多难看,此文集之弊。扬因谓:「去了此等好。」曰:「然。」因叹:「与叔甚高,可惜死早!使其得六十左右,直可观,可惜善人无福!兄弟都有立。一兄和叔,做乡仪者,更直截,死早。」
康节谓:「天下治,则人上行;天下乱,则人上文。」太祖时,人都不理会文;仁宗时,人会说。今又不会说,只是胡说。因见时文义,甚是使人伤心!
因说「子张学干禄」,曰:「如今时文,取者不问其能,应者亦不必其能,只是盈纸便可得。推而上之,如除擢皆然。礼官不识礼,乐官不识乐,皆是吏人做上去。学官只是备员考试而已,初不是有德行道艺可为表率,仁义礼智,从头不识到尾!国家元初取人如此,为之柰何!」
三舍人做干元统天义,说干元处云「如目之有视,耳之有听,体之有气,心之有神」云云。如今也无这般时文。
今人作经义,正是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