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其静虚而其动直,道可四达而不悖,致之于天下则典要修而化育彰,教可永垂而无敝矣。故《易》曰:‘君子穷理尽性以至于命’,极说命之难知,而所谓‘中庸其至’之‘至’字,正‘至命’之‘至’也。断然说民‘鲜能已久’(似当作‘鲜能久矣’——标点者注),正见其难也。岂惟民哉!斯道费而隐,虽人至于圣,而至命之处亦有所不知、有所不能。‘亦’字须读得活,盖圣人之于天道有吻合与否,此不知不能即指夷惠伊尹等圣人,徒穷得一端之理,有方有体,而吾圆融生化之性,尚未可率达,而况于穆不已之命之至耶?此后节举圣贤道德之盛,而‘至’字竟未直指。至哀公问政才说‘诚者天之道’,而始继之曰‘惟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此下却多是发挥尽性至命之道,而统总归之仲尼一人。其言尧舜是他祖述,则知他不止是尧舜;文武是他宪章,则知他不止是文武;天地是他上律下袭,则知他不止是天地。盖群圣天地皆有不能尽,有所憾,皆有相害相悖处。若仲尼之敦化川流,此其天地则超绝形象而尤为大也。是以其道则为至圣之道,其德则为至诚之德,而统括之曰:此其仁之肫肫。盖孔氏平生心法也。其深则渊渊,其远则浩浩,夫岂一切群圣之所能知也哉?所以不能知者,以其聪明虽造圣智而其圣智未达乎天德故也。下则复言圣智君子必如何而天德,乃可入而达之也耶。盖天道维玄、维默、维于穆,则的然文著者,斯与天下相似矣。故闇然之闇字从‘门’从‘暗’,乃室中之一无所见者。复状之以淡,淡则白水未和而了无滋味者也;状之以简,简则竹简方素而莹无点画者也;状之以温,温则丝茧方寻而浑无端绪者也。君子于此而独不厌,文且理焉,则知远本诸近,风出诸自,微秘乎显,而于穆玄默之天不潜入而靡间也哉。何谓微之显?潜伏而入,所不见者是也。何谓风之自?敬信不待言动者是也。何谓远之近,民劝民威而不事赏且怒者是也。如此而后,其德始闇然不显,天下自日章而平矣。遂形容之极以及于天载之无声无臭,乃确然叹曰:此即所以为圣之至,为诚之至矣夫!岂寻常群圣之可得而与、可得而知也哉!究竟《中庸》一篇是孔子以生平自仁其身者以仁天下万世,字字句句皆从‘五十知天命’中发出,奈何群圣言堙,学者往往滞于事理之末,而鲜达乎性命之源。以想度为探求,而欲至乎不思而得之微;以方所为操持,而欲造乎不勉而中之妙。是皆拟圣太高,觅道太远,而谓必如何而清,如何而任,如何而和,如何而多学而识,如何而克伐怨欲不行,如何而博施于民而能济众而后圣可学也。顾不知仁不远人,道不下带,至圣优域不出跬步间也。故是书极言至命之难,而首发以‘中庸其至’一句,盖曰:圣人尽性以至天命,乃中庸以至之也。中庸者,民生日用而良知良能者也,故不虑而知,即所以为不思而得也;不学而能,即所以为不勉而中也。不虑、不学、不思、不勉则即无声臭而闇然以淡简温矣。大哉中庸,斯其至矣夫!”
问:“《大学》一书,吾人入道之功,最当急于讲求者也。其宗旨何如?”
曰:“孔门之学,在于求仁,而《大学》便是孔门求仁全书也。盖‘仁者浑然与物同体’(明道语——标点者注),故大人联属家国天下以成其身。今看‘明明德’而必曰‘于天下’,则通天下皆在吾明德中也。其精神血脉何等相亲?说‘欲明明德于天下’而必曰‘古之人’,则我之明德亲民考之帝王而不缪(‘缪’原字如此,通‘谬’——标点者注)也。其本末先后尚何患其不至善也哉?细玩,首尾只此一意,故此书一明,不惟学者可身游圣神堂奥,而天下万世真可使之物物各得其所也。大哉仁乎,斯其至矣!”
问:“《大学》明德、亲民还易训解,惟至善之止则解者纷纷,竟未能惬人意,何也?”
曰:“规矩者,方圆之至也;圣人者,人伦之至也。只识得古圣为明亲之善之至而明德、亲民者所必法焉,则《大学》一书,从首贯尾,自然简易条直而不费言说也已。”
问:“‘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可即是至善否?”
曰:“此古者的有所指,即尧舜是也。故曰:‘克明峻德,以亲睦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协和万邦,黎民于变时雍。’此即是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物之本末,事之终始,知所先后,而不乱者也。是为明明德亲民之至善,足为万世之格则,而万世诚、正、修、齐、治、平之所必法者也。”
论《大学》无分经、传
问:“格致之传不必再补,果然否?”
曰:“《大学》原只是一章书,无所谓经,无所谓传也。亦无所从缺,无所从补也。盖其书从头至尾只是反复详明以显大人之学。其初说明明德、亲民当止诸至善,如一破题相似,却即接连说。但能知至善所当止,则其意自定,其心自静,其身自安,以虑天下家国天下而自得其平矣。此即一个承题相似,却亦只是反说,以见明亲当止至善也。于是又申明如何是当止之至善。盖明、亲这个物事,其末终贯彻天下,而其本初却根诸身心,此是一定格则。先知得停当,然后做得停当。惟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能如是焉。所以身心家国无不停当而为明、亲之善之至也。又决言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