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炽,则佛氏之说大坏,云云。
咳!先生又于禅学外别见一种佛法,只惜不于训诂、禅宗外,别思一种圣法。孟子云「诐辞知其所蔽」,吾于朱子信之矣。
朱子谓:陆子静千般万般病,只在不知气禀之杂。
咳!先生千般、万般病,只在不知气禀之善。
朱子谓:子静一向任私意做去,全不睹是,人同之则喜,异之则怒。
却是先生如此。今观二先生往复论辨太极图说至六、七书,子静尽透快明白,先生终不服义,后面反讲绝交,曰「『我日斯迈,而月斯征』,无复望其相同矣」;又要断绝子静一路,何等固蔽!即此书亦只要硬加恶毁,向其弟子背地市长,焉能服二陈、二陆、张、吕诸公也?
朱子说:陆子静、杨敬仲自是十分好人,其论说道理恰似闽中贩私盐底,云云。
句句自画小像,仆亟欲添朱元晦三字于上。
朱子言:为学若不靠实,便如释、老谈空。
何不自反?是将训诂、读、着当靠实乎?又陆、陈所羞为矣。
陆子静好令人读介甫万言书。
只此一端,胜朱学万万,真留心民社者矣。
朱子言:子静教人莫要读书,误人一生。
先生只读书、著书,自误一生;看其叹人,真「居之不疑」矣。哀哉!
先生谓「子静教人莫要读书,误人一生」,不知先生专要读书,自误一生,更误五百年天下人一生也。尧、舜以至孔子只是修和府事,学习经济,以经书为谱耳,如看琴谱学琴,非以读谱为学琴也。试观古人全无读、说、着撰之学,小乱于汉,大乱于宋,而圣人之道亡矣。朱、陆、陈三子并起一时,皆非尧、舜、周、孔之道之学也。龙川之道行,犹使天下强。象山之学行,虽不免禅宗,还不全靠书本,即无修和、习行圣人成法以惠天下,犹省本来才力精神,做得几分事功,正妙在不以读书误人也。朱子更愚,全副力量用在读书,每章「读取三百遍」,又要「读尽天下书」,又言「不读一书,不知一书之理」。此学庸人易做,较陈学不犯手,无杀战之祸;较陆学不须上智超悟,但工「之、乎、者、也」,口说、笔做,易于欺人,而天下靡焉从之。但到三十上下,耗气劳心书房中,萎惰人精神,使筋骨皆疲软,天下无不弱之书生,无不病之书生,一事不能做。而人生本有之「三达德」尽无可用,尧、舜、周、孔之「三事」、「三物」无一不亡;千古儒道之祸,生民之祸,未有甚于此者也。呜呼伤哉!
朱子谓:陆象山截断「克己复礼」,便道只恁地便了,不知圣人当年领三千人,积年累岁,是理会甚么云云。
此幅朱子满眼见他人之不解圣道,不由圣道,而自以为得中正之派者,历历可想矣。独不思圣人当年领三千人,积年累岁,是「半日静坐」、「半日读书」否?是训诂、章句否?其所理会周公之「三物」、「学而时习」者,吾亦与之合否?我说尧、舜之道,也做尧、舜「六府」、「三事」一点工夫否?内累禅宗「以不观观之」,外迷读、讲,频死不厌,而偏攻人恶曰:「某也事事不管,专要成己。」试观子静兄弟齐家之法,应义社长、守荆州之政,是一事不管专要「成己」者乎?又曰:「某也事事要晓得,是要成物。」试看君举、同甫辈明目张胆,理会实政,是不知是非,鹘鹘突突,不能成物者乎?朱子果行真正大路,无过、不及者乎?仆见其未由道也,况中不中乎?
朱子论子静之学,只管说一个心,【至】论南轩,却平直恁地说,一段。
先生却似自写。五臣、十乱之所事,七十子之所学,全不着手,只目空古今,颜、曾以下皆有所不足,同时之贤若象山、龙川气味不合者固摈之道外,虽伯恭、南轩、君举辈都受贬斥,乾坤中欲只有一晦庵,哀哉!
评朱子「浙中之学只说道理」一段。
先生废却孔门学习成法,便是一种「只说道理」之学,而不自见其弊者,误以读书、著书为儒者正业也。当其说颜、曾着多少气力方始庶几万一时,何不思古人着力是做甚工夫,而自己一生只「半日静坐」、「半日读书」了事乎?又云:「孔子全不说,便是怕人有走作。」然先生天地、阴阳、鬼神无所不说,其走作不既多乎?又云:「孔子只教人『克己复礼』,到克尽己私,复还天理云云,只恁地了,便是圣贤。」元旧日亦如此说,近日方觉与「天下归仁」不合拍。「非礼勿视、听」,即「舞韶、远佞」是也,「非礼勿言、动」,即「行夏、乘殷、服周冕」是也,每句一气,不在「非礼」二字作读。一己「复礼」,一己为仁;己与天下「复礼」,「天下归仁」。
朱子云:浙中之学,会说得动人,使人都恁地快活;某也会恁地说,只是不敢。他之说却是使人先见得这一个物事,方下来做工夫;却是上达而下学,与圣人「下学上达」都不相似。然他才见了便发颠狂,岂肯下来做?若有这个直截道理,圣人那里教人恁地步步做上去。
朱子言:子静固有病,今人却不曾似他用功,如何便语得他;所谓「五谷不熟,不如稊稗」,恐反为子静之笑也。且如看史云云。
先生误看读书、著书为五谷乎?元以为不啻砒霜、鸩羽也,岂若稊稗尚了人饥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