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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龙溪王先生全集-明-王畿-第22页

,不离主敬,及其寻孔颜之乐,虽曾点犹然以见大与之。近世宗儒,亦往往务自得而求真乐。夫惧与乐,皆情之一也。未发而有所中之谓何?说者谓未得则惧,得则乐之,浅之乎窥圣人矣!岂尧舜文王周公之圣一无所得,而孔颜顾自满假邪?乃今专事戒慎恐惧,涉矜持,语乐而至于手舞足蹈而不自知,或失则荡。要之,无两可者也,愿闻其方。
乐是心之本体,本是活泼,本是脱洒,本无挂碍系缚。尧舜文周之兢兢业业、翼翼乾乾,只是保任得此体,不失此活泼脱洒之机,非有加也。戒慎恐惧是祖述宪章之心法。孔之疏饮,颜之箪瓢,点之春风沂浴、有当圣心,皆此乐也。夫戒慎恐惧非是矜持,即尧舜之兢业、不睹不闻,非以时言也,即吾心之本体,所谓修道也。戒慎乎其所不睹不闻,是合本体功夫,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惧与乐非二也,活泼脱洒由于本体之常存,本体常存由于戒慎恐惧之无间。乐至于手舞足蹈而不自知,是乐到忘处,非荡也。乐至于忘,始为真乐。故曰至乐无乐。濂溪每令寻孔颜乐处、所乐何事,必有所指,明道云:“鸢飞鱼跃与必有事,同一活泼泼地,不悟只成弄精魂。”其旨微矣。
《答南明汪子问》三
问:夫子贤于尧舜,释之者则以为圣不异,而异于事功。窃意门人称颂当时,非事功已也。尧舜执中,夫子时中,执之与时,犹守之于化也。尧舜性之也,非守之也,固不敢以文害辞,要之,夫子之所以为时中,无意无必、无固无我,是以尧舜之德大哉至矣!借曰绝四,未之前闻,故自生民以来未有盛于孔子者也。颜氏得之而为约礼,曾氏得之而为格物,并得其宗矣!夫约而复之,守之谓也,犹难语时。格物则皆中节矣乎,当其未发,良知具在,是之谓中。孟子名孔子为圣之时,原其始,必归重于智。皆是物也,顾夫子之时中,不涉将迎,不立能所,不容拟议,所谓从心所欲不逾矩是已。即物格知致而止至善果即得时中乎?其未邪?
昔者门人称夫子曰:“贤于尧舜。”尧舜未易贤也,释者指事功而言,殆非本旨。夫人之情得于亲炙者,其情密而属意深,得于传闻者,其情疏而用意渺。况门人受夫子之教,耳目所濡染,精神所熔铸,中心所诚服,同于罔极之恩,比之邈焉疏渺之迹,似若有间,故不觉称颂至于如此,门人亦不得而自知也。其曰“不至阿其所好”,亦若有概于其中者矣。此亦人之常情,不必更生别议。孟子历叙圣贤之传,自尧舜至于孔子,则曰闻而知之。夫子自谓“信而好古”,尧舜固有所祖述者也。若论事功,唐虞之际,荡荡巍巍,精一执中,开万世心学之源,区区欲以删述宪章盖之,浅之乎其言之也!
良知二字,入圣微机,执事谓其未发,良知具在,是之谓中。孟子称圣之时,必归重于智,其所尊信可知矣。良知绝四,不涉将迎,不存能所,不容拟议,所谓从心所欲不逾矩,即良知也。颜之约礼,约此而已,曾之格物,格此而已。才有意必,才属拟议,即非时中,即非致良知也。紫阳云:“非全放下,终难凑泊。”执事既信得良知如此之深,从前种种,特其见解,一切功业文章、世人叹以为不可及者,会须尽情抛舍,等如昨梦,只今惟求一醒。一念灵明,直超尧舜,上继千百年道脉之传,始不负大丈夫出师一番也。
答中淮吴子问(一)
问:圣人之学,惟在致良知是矣,然人见食则知食,见色则知好,有痛痒则知拊摩,皆出天性,不可不谓良知也。若即是为良知,与食色性也、生之谓性何异?若曰别是一知,与良知不同,是二知也。人无二心,则宜无二知,敢请所以?
人生而静,天命之性也,性无不善,故知无不良。感物而动,动即为欲,非生理之本然矣。见食知食,见色知好,可谓之知,不得谓之良知。良知自有天则,随时酌损,不可得而过也。孟子云:口之于味,目之于色,性也,然有命焉。立命正所以尽性,故曰天命之谓性。若徒知食色为生之性,而不知性之出于天,将流于欲而无节,君子不谓之性也。此章正是辟告子之断案。告子自谓性无善无不善,故以湍水为喻,可以决之东西而流,若知性之本善,一念灵明,自见天则,如水之就下,不可决之而流也。知一也,不动于欲,则为天性之知,动于欲,则非良矣。告子之学,亦是圣门别派,但非见性之学,所以有不得于言、不得于心之时。若知致良知功夫,性无内外,良知亦彻内外,心即是寂然之体,意即是感通之用,常寂常感,常感常寂,更无有不得时也。告子一生留心性学,要学圣人,故孟子七篇,惟与告子论学最精,以为冥然无觉、悍然不顾,不惟不知圣学,亦不知告子甚矣!
答中淮吴子问(二)
问:继善成性,《易》言之,后世之论性纷纷矣,岂非见下愚不移者多而言然耶?见孺子而恻隐,见委壑而有泚,则性善之说,不辨自明,而阳明先生又谓无善无恶者性,此与性无善无不善何异?岂以才言善便有不善,未免滞于一偏,故混言为是?而孟子先生之说亦有所不得已而姑为救弊之言耶?若是,则无善无恶者性与无善无不善辞同而意实殊也,然否?
孟子道性善,本于大易继善成性之言,人性本善,非专为下愚立法。先师无善无恶之旨,善与恶对,性本无恶,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