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無為、無言、無知,皆無容心而已。至言則無言矣,故曰:至言去言。至為則無為矣,故曰:至為無為。人不知其所不可知,而皆以其所可知者為知,其所見淺矣,故曰:齊知之所知。齊,同也,猶皆字也。此三句與《莊子□達生》篇同。
趙襄子率徒十萬狩於中山,藉仍燔林,扇赫百里。有一人從石壁中出,隨煙燼上下。眾謂鬼物。火過,徐行而出,若無所經涉者。襄子怪而留之,徐而察之;形色七竅,人也;氣息音聲,人也。問奚道而處石?奚道而入火?其人曰奚物而謂石?奚物而謂火?襄子曰:而向之所出者,石也;而向之所涉者,火也。其人曰:不知也。魏文侯聞之,問子夏曰:彼何人哉?子夏曰:以商所聞夫子之言,和者大同於物,物無得傷閡者,游金石,踏水火,皆可也。文侯曰:吾子奚不為之!子夏曰:刳心去智,商未之能。雖然,試語之有暇矣。文侯曰:夫子奚不為之?子夏曰:夫子能之,而能不為者也。文侯大說。
藉仍,藉草也。躝藉其草,燔燒其林,以火獵也。奚物謂石?奚物謂火?此亦不知之知之喻。涉火之說,亦與商丘開處同意。和者,大同於物。此和字,造化也。胸中與造化為一,則物無不同。初無傷礙,刳心去智,即不知之知也。試語之有暇,試,嘗也,言亦專講明此之久矣。夫子能之,能不為,便是黃檗與異僧度水,黃檗以為興妖捏怪,彼僧回首而謝曰:大乘法器,我所不及。正此論也。
有神巫自齊來處於鄭,命日季成,知人死生、存亡、禍福、壽夭,期以歲、月、旬、日,如神,鄭人見之,皆避而走。列子見之而心醉,而歸以告壺丘子,曰:
始吾以夫子之道為至矣,則又有至焉者矣。壺子曰:吾與女既其文,未既其實,而固得道歟?眾雌而無雄,而又奚卵焉!而以道與世抗,必信矣。夫故使人得而相汝。當試與來,以予示之。
歲月旬日,或遠或近也。神巫,相者也。其言皆驗若神,棄之而走者,畏其言之驗也。心醉者,心服也。既其文,盡其外也。未既其實,未盡其內也。而,汝也。汝未嘗盡見其實,固以為能得道乎?固字有未得謂得之意,當以語勢思之。有雌雄而後有所生,卵生也。無雄又奚卵,言無心則無迹也。此一句是喻其心未能化,故可以形見之意。抗,高也。自以其道為高於世,而欲人必信之,此便是有迹處,便是未化處,故神巫得以相汝。
明日,列子與之見壺子。出而謂列子曰:譆,子之先生死矣,弗活矣,不可以旬數矣。吾見怪焉,見濕灰焉。列子入,涕泣沾衿,以告壺子,壺子曰:向吾示之以地文,罪合作萌。乎不誫合作震。不止,是殆見吾杜德幾也。
濕灰者,言其生氣將盡,如灰已濕而欲滅也。地文者,此猶禪家脩觀之名。罪,合作萌,萌乎若生而不生之意。不誫,即不震也,不震,不動也。不止,合作不正,不正者,不可指定言也。此不正字,便與《孟子》必有事焉而勿正同。惟有若萌動而又不動,故神巫以為濕灰。活灰,火也,濕灰則是活火欲滅之意。杜德幾,亦是脩觀之名。德幾,生意也。杜,閉也,閉其機而不動,故有生,意欲滅之狀,季咸遂以為不活矣。
嘗又與來。明日,又與之。見壺子出而謂列子曰:幸矣,子之先生遇我也,有瘳矣。灰然有生矣,吾見杜權矣。列子入告壺子。壺子曰:向吾示之以天壤,名實不入,而幾發於踵,此為杜權。是殆見吾善者幾也。
杜權,不動之動也。權與機同,但機微而權則露矣。於杜閉之中而動機已露,故季咸以為全然有生意也。灰,合作全。天壤,亦是觀名,猶言天田也。天上之田,非壤之壤,即自然之壤也,猶今脩養家以舌為天津,以頂上為泥九之類,此是生意萌動而上之意。名實不入,即是有無俱遣。機發於踵,言其氣自下而上,微而不可見,故日機。善者機,猶言性之動處也。
嘗又與來。明日,又與之見壺子。出而謂列子曰:子之先生坐不齋,吾無得而相焉。試齋,將且復相之。列子入告壺子,壺子曰:向吾示之以太沖莫朕,是殆見吾衡氣幾也。
太沖莫眹,亦觀名也。太沖,太虛也;莫眹,不見端倪也。衡者,平也,半也。氣機之動,至於衡平一半之地而止,則是半動半靜也。神巫以為不齋,言其半動半靜而不定也。
鯢旋之潘為淵,止水之潘為淵,流水之潘為淵,濫水之潘為淵,沃水之潘為淵,沈水之潘為淵,雍水之潘為淵,汧水之潘為淵,肥水之潘為淵,是為九淵焉。
此一段所言九淵,正脩觀之名也。今佛家以為觀,而古人以為淵。淵有九名,想猶今十二觀也。但《莊子》只言其三。此有其九,似非《列子》本書,必後人所增也。潘,合作審,從莊為是。審,信也。九淵之名,皆是借喻,故曰:喻信為某淵,某喻信為某淵也。鯢,大魚也。旋,盤旋也。莊子作桓為是。水中有鯢,半靜半動之象也,即所謂衡氣機也。止水,靜也。即所謂杜德機也。流水,動也,即所謂善者機也。《莊子》曰:淵有九名,此處其三。正舉此三者之喻,以證其前言也。看此書語脉似失本意,以此觀之,二書之是非可見。濫水,自下而湧上出者也。沃水,從上溜下者也。沈水,一作汜,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