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常化,則知常生不真,常化不空,空化相通,於理何息哉!
鬳齋云:黃帝之所休,謂嘗休息於此。柳,瘍也,今人謂生痴也,想古時有此名字。假借,喻外物塵垢,言至微。釋氏所謂四綠假合,是也。觀物之變化而化及我,言我隨造物而變也。前言蹶蹶然惡之,亦人情也,思死生之理而知其本原,便是道心為主,又何惡焉!
按柳生左肘,其語頗怪,諸解略而不論,獨呂註及之,偶得管見,廣而為說云:柳者,易生之木。左肘,罕用之臂。臂罕用而木易生,喻無心無為者也速化也。夫肘,動物也。柳,植物也。動植異性,形質亦殊,動者俄化為植,在常情不能無怪,然物受化而不自知,故處乎大冶之中者,例莫遁焉。儻悟吾生之為假借塵垢,則肘也,柳也,均為物耳,何所容其親疏愛惡哉!由是知萬物與我,同一化機,然非靜極無以見,所以滑介叔觀於黃帝之所休而化及之。黃帝土德,主靜休,亦息靜之義。靜者,化之體。動者,化之用。觀化而化及,與化俱者也。身與化俱,何往而非我?此言有情化為無情,則無情者亦或化為有情,《至樂篇》種有幾已下可見,皆造物所化耳。行小變而不失大常,當無適而非樂也。
南華真經義海纂微卷之五十六竟
南華真經義海纂微卷之五十七
武林道士褚伯秀學
至樂第二
莊子之楚,見空髑髏,饒然有形,檄以馬捶,因而問之,曰:夫子貪生失理,而為此乎?將子有亡國之事,斧鐵之誅,而為此乎?將子有不善之行,愧遺父母妻子之醜,而為此乎?將子有凍餒之患,而為此乎?將子之春秋故及此乎?於是語卒,援髑髏,枕而外。夜半,髑髏見夢曰:子之談者似辯士。諸#1子所言,皆生人之累也,死則無此矣。子欲聞死之說乎?莊子曰:然。髑髏曰:死,無君於上,無臣於下;亦無四時之事,從然以天地為春秋,雖南面王樂,不能過也。莊子不信,曰:吾使司命復生子形,為子骨肉肌膚,反子父母妻子聞里知識,子欲之乎?髑髏探臏蹙類,曰:吾安能棄南面王樂而復為人間之勞乎!
郭註:舊說云莊子樂死惡生,若然,何謂齊乎?所謂齊者,生時安生,死時安死,生死之情既齊,無當生而憂死,此莊子之旨也。
呂註:原始要終,故知死生之說,以其一體而已,則世之責生惡死者,固非是樂死而惡生者,亦豈所以為一體邪?而莊子言此者,以世人所病尤在於責生惡死,則南面王樂之說,豈無為而言之乎?
疑獨註:莊子寓言於髑髏相答問,以齊死生,使人生時安生,死時安死,則陰陽變化所不能役,無為當生而憂死,當死而戀生也。
碧虛註:好生者以世事為樂,趣死者以人間為勞,唯超死生者可以論其大果矣。
庸齋云:饒然,虛而堅固。從然,從容自得。諸子,凡子所言也。此段說生死之理撰出髑髏一段說也,是奇特,讀者當求其意,莫作實話看。南華致髑髏五問,可謂灼見世情憂息之端,據髑髏所答,則雖有世患,何由及哉!觀者往往於此反疑其樂死惡生,誤矣!益見世人貴生惡死,營營不息,喪失本來之我,則此形雖存,與死何異?故立是論以矯之,庶警悟其萬一,猶良整之因病施劑,損彼所以益此,其勢不得不然。知生之有涯,取溫飽而止,不多積以資業也。知死之為息,則委而順之,不怖化而增戚也。如是,則生而無勞,死而無苦,從然以天地為春秋,何往而非南面王樂邪?陳碧虛名此章為兩謬所以破二見之惑,其論得之。
顏淵束之齊、孔子有憂色。子貢下席而問曰:小子敢問,回束之齊,夫子有憂色,何邪?孔子曰:善哉汝問!昔者管子有言,丘甚善之,曰:褚小者不可以懷大,粳短者不可以汲深。夫若是者,以為命有所成而形有所適也,夫不可損益。吾恐回與齊侯言堯、舜、黃帝之道,而重以燧人、神農之言。彼將內求於己而不得,不得則惑,人惑則死。且汝獨不聞邪?昔者海烏止於魯郊,魯侯御而觴之于廟,奏《九韶》以為樂,具太牢以為膳。烏乃眩視憂悲,不敢食一蠻,不敢飲一杯,三日而死。此以己養養烏也,非以烏養養烏也。夫以烏養養烏者,宜柄之深林,遊之壇陸,浮之江湖,食之鰭徽,隨行列而止,委蛇而處。彼唯人言之惡聞,奚以夫饒饒為乎!《咸池》、《九韶》之樂,張之洞庭之野,烏聞之而飛,獸聞之而走,魚聞之而下入,人卒聞之相與還而觀之。魚處水而生,人處水而死,彼必相與異,其好惡故異也。故先聖不一其能,不同其事,名止於實,義設於適,是之謂條達而福持。
郭註:內求不得,將求於外,合內求外,非惑如何?實而適,故條達。性常得,故福持。
呂注:知不知是非之境,而聞莊子之言,則眩視憂悲固所不免,是以屢及海鳥之說,欲學者深思而慎出也。衝城窒穴之殊器,千里捕鼠之殊技,夜明晝暗之殊性,此先聖之所以不一其能,不同其事也。名止於實,則無過實之名。義設於適,則無過施之義。條達,則隨其條之短長而不求通,求通則不達矣。福持,則因其分之小大而不過與,過與則不持矣。
疑獨註:顏回適齊,欲以三皇、五帝之道教齊侯,不知齊侯稟性有定,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