挈而去矣。田氏篡齊,以私量貸,公量入,看《左傳》所言便見,借聖人之法以濟其盜賊之謀,戰國時大抵如此。故莊子以此喻之。
備盜以緘滕、肩鐳者,世俗之知也。穴室、負匱、探囊者,超俗之知也。人有超俗之知,造化間幾何而一遇哉!以之上盜天和以養形保神,下盜地利以肥家富國,何不可者,而乃甘於妄意室中之藏,以希不義之貨而不顧公論之不可逃,遺臭之不可掩,何弗思之甚邪!竊嘗考其所由,亦有以政之者。世無積而守之,彼惡得而奪之?□然自朕筐之欲充之而至於竊國,信乎!履霜堅冰之不可不饉也!夫竊國者,非并其聖知之法而竊之,雖得國無以自立,則聖知者天下之利器,在人甩之如何耳。其權或墮姦雄之般中,未有不反為所制者。後文云竊鉤者誅,竊國者為諸侯,諸侯之門仁義存焉,小盜有誅而大盜無禁,是豈齊民之衛哉!彼既竊國為君而又禁民為盜,亦知仁義之不可廢也。得非以聖知之法守其盜賊之身乎,漆園慨立是論,所以誅千古姦雄之心,麟經真筆之嚴可以並行於世矣。
嘗試論之,世俗之所謂至知者,有不為大盜積者乎?所謂至聖者,有不為大盜守者乎?何以知其然邪?昔者龍逢斬,比干剖,萇弘馳,子胥靡,四子之賢而身不免乎戮。故蹶之徒問於廠日:盜亦有道乎?躡日:何適而無有道邪!夫妄意室中之藏,聖也;入先,勇也;出後,義也;知可否,知也;分均,仁也。五者不備而能成大盜者,天下未之有也。由是觀之,善人不得聖人之道不立,蹶不得聖人之道不行;天下之善人少而不善人多,則聖人之利天下也少而害天下也多。故日,唇竭則齒寒,魯酒薄而那鄧圍,聖人生而大盜起。捨擊聖人,縱舍盜賊,而天下始治矣。夫川竭而谷虛,丘夷而淵實。聖人已死,則大盜不起,天下平而無故矣。聖人不死。大盜不止。雖重聖人而治天下,則是重利盜躡也。為之斗斛以量之,則並與斗斛而竊之;為之權衡以稱之,則并與權衡而竊之;為之符璽以信之,則并與符璽而竊之;為之仁義以矯之,則并與仁義而竊之。何以知其然邪?彼竊鉤者誅,竊國者為諸侯,諸侯之門仁義存焉,則是非竊仁義聖知邪?故逐於大盜,揭諸侯,竊仁義并斗斛、權衡、符璽之利者,雖軒冕之賞弗能勸,斧鐵之威弗能禁。此重利盜蹶而使不可禁者,是乃聖人之過也。故曰:魚不可脫於淵,國之利器不可以示人。彼聖人者,天下之利器也,非所以明天下也。
郭註:暴主得據君人之威以戮賢臣,而莫之敢抗者,皆聖法之由也。向無聖法,則桀紂焉得放其毒而使天下側目哉?聖、勇、義、知、七,五者所以禁盜而及為盜資,則聖人之利天下少害天下多。斯言雖信,而猶不可亡聖者,天下之知未能都亡,故須聖道以鎮之也。莘知不亡而獨亡聖知,則天下之害又多於有聖矣。有聖之害雖多,猶愈於亡聖之無治也,雖愈於亡聖,未若都亡之無害也。甚矣,天下莫不求利而不能一亡其知,何其迷而失致哉,夫唇竭非以寒齒而齒寒,魯酒薄非以圍鄧鄲而鄧鄲圍,聖人生非以起大盜而大盜起。此自然相生,鈴至之數也。且聖人不立尚於物而不能使物不尚。人無貴賤,事無真偽,苟尚聖法,則天下吞聲閤服,此乃桀、坏所至賴以成其大盜者也。若乃絕尚守朴,棄其禁令而代以寡欲,所以拾擊聖人而我樸自全,縱合盜賊而彼姦自息矣。竭川非以虛谷而谷虛,夷丘非以實淵而淵實,絕聖非以止盜而盜止。盜止而華尚之迸都去矣。將重聖人以治天下,而桀、坏之徒亦資其法,所資者重,所利不得輕,則小盜之所因,大盜之所利也。軒冕斧鉞,賞罰之重者,所以禁盜也。大盜又逐而竊之,反為彼用,是以成其大盜,而大盜鈴行以七義,平以權衡,信以符重,勸以軒冕,威以斧鍊,盜此公器,然後諸侯可得而揭也。是故仁義賞罰適足以誅竊鉤者耳,夫坏之不可禁由所盜之利重;利之所以重,由聖人之不輕也。魚失淵則為人禽,利器明則為盜資,故不可以示人也。
呂註:世俗所謂知,所謂聖者,皆以法為之。所謂至知、至聖,亦不出乎聖、勇、義、知、仁之名而不知知之所以知,聖之所以聖也。故四子者不能全其身,而坏之徒反資以為盜,則世俗之所謂聖知者不免為大盜積守耳。至知在於不知,至聖在於無名,而世俗之聖知反所以資盜,則利天下少害天下多,非虛言也。唇齒,以況相因。魯酒、鄧鄴,以況非相因而相因。然則,欲治天下,莫若拾摯聖人,縱含盜賊,善惡兩忘而已。夫心谷不虛,而賊心得以起其問者,以聖為淵而壅之也。竭聖川而涸之,則谷虛而盜不生矣。心淵不實而賊心得入於其閒者,以聖為丘而傾之也。夷聖丘而損之,則淵實而盜不侵矣。此聖人已死,大盜不起,天下所以無故也。所謂死者,不生其心是已。賊心生而大盜起,雖重聖人以治天下,是重利盜也,詳見下文并竊之語。故竊之鉤者誅,竊國者為諸侯而莫之能禁也。諸侯之門,仁義存焉,則是并聖知仁義而竊之也,況其尤大而揭諸侯者乎?雖軒冕斧鉍,有所不能禁勸。凡此,皆離真為聖之過,而猶以聖法明天下,是示人以利器。故大盜得以奪之也。
疑獨註:道有君子有小人,得道之正,則聖、勇、義、知、仁皆正;就其不正者而充之,則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