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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6-正统道藏洞神部玉诀类-南华真经口义-宋-林希逸-第38页

動也縣而天,僨驕而不可係者,其唯人心乎。
  此一段把孟子出入無時,莫知其鄉,合而觀之,便見奇特。無攖者,無撓亂摟拂之也。排下者,不得志之時愈見頹塌,得志之時則好進不已。上,此心向上也,下心趨下也。向上下皆為囚殺,乃會累自苦之意。綽約,儇美也。剛強之人或為綽約所柔,以項羽而泣涕於虞美人是也。廉劌,圭角也,彫琢,磨礲也。諺公:入大學者菱角入去雞頭出來,即此意也。少年得意之人,多少圭角,更涉憂患世故皆消磨了,故曰廉劌彫琢。其內熱時如焦火然,其凛凛時如凝冰然,此皆形容人心燥怒憂恐之時,一俯仰之間,而其心中往來如再臨四海之外,其急疾也如此。撫,臨撫也。猶言行一過也。其居也淵而靜,言心不動之時;其動也縣而天,言此念一起之時,如縣係於天。僨與僨同,僨驕,亢戾之狀。不可係,即不可制也,佛經云如何降伏其心,看他降伏字便見得僨驕不可係之意。此一段模寫人心最為奇妙,非莊子之筆,亦未易能也。
  昔者黃帝始以仁儀攖人之心,堯舜於是乎股無臚胈,脛無毛,以養天下之形,愁其五藏以為仁義,矜其血氣以規法度,然猶有不勝也。堯於是放誰兜於崇山,投三苗於三危,流共工於幽都,此不勝天下也。夫施及三王而天下大駭矣。下有桀跖,上有曾史,而儒墨畢起,於是乎喜怒相疑,愚知相欺,善否相非,誕信相譏,而天下衰矣。大德不同而性命爛熳矣,天下好知而百姓求竭矣。
  股無胈猶解肉不生之意,脛無毛言勞其足也。矜音動,與同。矛,柄也,項籍傳動糧棘矜,此言矜梗其血氣也;猶曰柴其內也。規,為也,言其為仁義法度勞苦如此,雖如此勞苦而猶有無柰何處,故有放流之刑。不勝天下者,言其無如天下何也。四罪而天下咸服,本舜事也,而莊子唤作堯,所以曰其辭雖參差而諔詭可觀,見天下篇,此便是參差處,是實供吐了。堯舜且如此,延及三王尤大可駭矣。施,延也。主王既如此,所以下而小人則為桀跖之行,上而君子則慕曾史之名,而起儒墨之爭。於是自喜於我而加怒於人,自以為知而以人為愚,自以為善而以人為否,自以為信而以人為誕,彼此皆然,故有相疑相欺、相非相譏之事,即齊物篇中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之意。爛熳字下得好,性命之理到此都狼藉了。求竭者,言下無以應之也。
  於是乎釿鋸制焉,繩墨殺焉,椎鑿决焉,天下脊脊大亂,罪在攖人心。故賢者伏處大山堪巖之下,而萬乘之君憂慄乎廟堂之上。今世殊死者相枕也,桁楊者相推也,刑戮者相望也,而儒墨乃始離跂攘臂乎桎梏之間,意甚矣哉,其無愧而不知恥也甚矣。吾未知聖知之不為桁楊椄槢也,仁義之不為桎梏鑿枘也,焉知曾史之不為桀跖嚆矢也。故曰:絕聖棄知,而天下大治。
  此段言其不勝天下,遂至於用刑。釿鋸繩墨椎鑿,皆用刑之具也。繩,束縛者也;墨,黥淄也;脊脊者,猶藉藉也。罪在攖人心者,言自黃帝始也。賢者隱遁不出而其君自勞,天下之被罪者甚眾,氣象如許,而儒墨於此時猶且高自標置於舉世罪人之中,故曰乃始離趺攘臂乎桎梏之間。離跂,支離翹跂也。攘臂,奮手言談也。乃自許自高之貌。意,歎也,甚矣哉,言其所為已甚也,儒墨於此可謂甚不知恥也。上下兩甚矣字,意卻不同,皆是奇筆處。桁楊,械也。相推,言行者相挨拶也。桁楊接槢因聖知而有,桎梏鑿枘因七義而有。桀跖借曾史之說得以自文而為害,是曾史為盜跖之嚆矢也。椄槢,今枷中橫木,亦楔也。嚆矢,今之響箭也。
  黃帝立為天子十九年,令行天下。聞廣成子在於空同之上,故往見之曰:我聞吾子達於至道,敢問至道之精。吾欲取天地之精以佐五穀,以養民人。吾又欲官陰陽以遂羣生,為之奈何。廣成子曰:而所欲問者,物之質也;而所欲官者,物之殘也。自而治天下,雲氣不待族而雨,草木不待黃而落,日月之光益以荒矣。而佞人之心翦翦者,又奚足以語至道。
  取天地之精以佐五穀,是致和而使萬物育也。官陰陽以遂羣生,是燮調陰陽以順萬物也。官,各任其職也,陰陽不相戾,各當其職曰官。物之本然者曰質,即前言至道也。物之殘者言害物之事也。天地陰陽皆自然之理,五穀羣生亦自生自遂之物,有心以官之則反為物之害矣。而汝也指黃帝而言也,族,聚也。雲不族而有雨,是此有而彼無也。不待黃而落,失時也。荒者,田月有薄蝕廢其光也。荒,廢也。翦翦猶淺淺也。
  黃帝退,捐天下,築特室席曰茅間,居三月,復往邀之廣成子。南首而臥,黃帝順下風膝行而進,再拜稽首而問曰:聞吾子達於至道,敢問治身奈何,而可以長久。廣成子蹙然而起曰:善哉,問乎。來,吾語汝至道。至道之精,窈窈冥冥,至道之極,昏昏默默。無視無聽,抱神以靜,形將自正,必靜必清,無勞汝形,無摇汝精,乃可以長生。目無所見,耳無所聞,心無所知,汝神將守形,形乃長生。
  不曰治天下而曰治身,故以為善問。窈窈冥冥,遠而不可窮也。昏昏默默,微而不可見也。無視無聽,耳目俱忘也。神存於心曰抱,靜而無為,形則自正。神必清靜,形不勞役,氣無搖動,則可以長生。今修煉之學皆原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