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人,則人莫不告其兄弟。使道而可以與人,則人莫不與其子孫。
度數,禮樂也。陰陽,萬物之理也。五年十二年,初無義理,但曰精粗求之,久而未得爾。自道而可獻以下四句,發得極妙,即是道不可傳。乃如此發出這般言語。
然而不可者,無他也。中無主而不止,外無正而不行。由中出者不受於外,聖人不出。由外入者無主於中,聖人不隱。
中無主而不止,非自見自悟也,言學道者雖有所聞於外而其中自無主,非所自得,雖欲留之,不住也。外無正者,無所質正也。今禪家所謂印證也。在我既有所自得而質之有道之人,得其印證則可以自行,我無所得則何以印證於人。此兩句雖分中外,其實只要自得也。由中出者不受於外,此謂教人者。我之言雖自中出,而汝不能受,吾與回言終日不違,能受者也。汝不能受,則聖人不告汝矣,故曰聖人不出。由外入者無主於中,此言受教者。我言雖自外而入汝之聽,汝未有見而中無所主,雖聞其言亦無得也。即禪家所謂從門而入者,不是家珍。汝既無得,則但以聖人為隱,聖人實不隱也。二三子以我為隱乎,吾無隱乎爾,便是此意。此四句儘自精微,須子細參究。道之不可傳,無他故也,其病在此四句而已。故先曰然而不可者,無他也。
名,公器也,不可多取。仁義,先王之蘧廬也,止可以一宿而不可以久處,覯而多責。古之至人,假道於仁,託宿於義,以遊逍遙之墟,食於苟簡之田,立於不貸之圃,逍遙無為也。苟簡,易養也;不貸,無出也。古者謂是采真之遊。
中名不可多取,此譏儒者好名也。蘧廬,草屋也。仁義不可久處,言有迹者不可久也。覯,見也。纔有聲迹可見則禍患之所由生,故曰覯而多責。假道託宿,不可久處也,過則化之意。苟簡,苟且也。言隨時而不著相也。不貸者,猶今生言不折本也。易養,易足也。無出,不費力,無費於我也。采真,采取真實之理也。
以富為是者,不能讓祿;以顯為是者,不能讓名。親權者不能與人柄,操之則慄,舍之則悲,而一無所鑒以闚其所不休者,是天之戮民也。
此即是貪夫徇財,烈士徇名,夸者死權之意。操之而患失,則恐慄;舍之而迷戀,則自悲。三者皆然。無所鑒者,略無所見也。闚,視也。所不休,迷而不知返也。心無明見而不能反視其迷,此天奪其魄之人也。天之戮民,言天罰之以此苦也。
怨恩取與諫教生殺,八者,正之器也。唯循大變無所湮者為能用之,故曰:正者,正也。其心以為不然者,天門弗開矣。
君臣之間曰諫,師友之間曰教,有此人世則有此八者之用。器,用也。用所當用曰正,必無心者方能用之。循大變,順造化也。無所湮,無所汩也。我能循造化而無所汩,則在我者正而後可以正物。我未能無心而以自然之理為不然,則是其胸中之天已昏塞矣。故曰天門不開。詩曰天之牖民,便是天門之意。
孔子見老聃而語仁義,老聃曰:夫播糠眯目,則天地四方易位矣,蚊虻噆膚、則通昔不寐矣。夫仁義憯然,乃憤吾心,亂莫大焉。吾子使天下無失其朴,吾子亦放風而動,總德而立矣,又奚傑然若負建鼓而求亡子者邪。
噆膚眯目,偏說逆心之喻也。昔即夕也,左傳曰居則備一昔之衛。憯然,毒之狀也,言自苦也。憤吾心,逆吾心也。亂莫大焉,言自亂性也。放風,順化也,順化而行故曰放風而動。總,執也。若使天下不失其本然之朴,則皆順化而行,執德而立,又何待教之乎。王建路鼓于寢門,建鼓言所建之鼓也。招呼天下之人而教之,猶負大鼓而求亡子也。傑然,自高之貌。
夫鵠不日浴而白,烏不日黔而黑。黑白之朴,不足以為辯。名譽之觀,不足以為廣。泉涸,魚相與處於陸,相呴以濕,相濡以沫,不若相忘於江湖。
鵠之白、鳥之黑,自然而然,不待浴之黔之,此二喻最佳。黔,染黑也。黑白之朴,言黑白皆有自然之質,無美無惡,不足政辯。以名譽而觀示於天下,便有是非之意,有譽則有毀,此心便不廣大矣。黑白,是非之喻也。魚之呴濡,共能幾何。若處之江湖,則相忘於水中矣。至道之世,各循自然,無所是非,則上下亦相忘矣。
孔子見老聃歸,三日不談。弟子問曰:夫子見老聃,亦將何規哉。孔子曰:吾乃今於是乎見龍。龍,合而成體,散而成章,乘乎雲氣而養乎陰陽。予口張而不能嗋,予又何規老聃哉。
規,諫也。合而成體,渾然者也。散而成章,柴然者也。龍在天地之間,可見而不可見,故有散合之喻。乘乎雲氣,在造化之上也。養乎陰陽,言以天地之道自樂也。嗋,合也。張而不合,無所容言也。
子貢曰:然則人固有尸居而龍見,雷聲而淵默,發動如天地者乎。賜亦可得而觀乎。遂以孔子聲見老聃,老聃方將倨堂而應,微曰:予年運而往矣,子將何以戒我乎。子貢曰:夫三皇#2五帝之治天下不同,共係聲名一也。而先生獨以為非,聖人如何哉。老聃曰:小子少進,子何以謂不同。對曰:堯授舜,舜授禹,禹用力而湯用兵,文王順紂而不敢逆,武王逆紂而不肯順,故曰不同。老聃曰:小子少進,余語汝三皇五帝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