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目形骸如死然也。
顏成子遊立侍乎前,曰:何居音姬乎?形固可使如槁木,而心固可使如死灰乎?今之隱几者,非昔之隱几者也。
顏成子遊,子秦弟子,姓顏名偃,字子遊,謚成。可者,謂其可也。言不知人之形與心可使之如此,怪而善之也。昔以隱几仰天之頃為昔也怪,今隱几之子綦非昔隱几之子綦, 昔活而今若死也。
子綦曰:偃,不亦善乎,而問之也。
不亦善,吾如此而問之。
今者吾喪我,汝知之乎?
吾神也,我形也,吾我己三字若無異義,而我之與己終有私意,故孔子無我而告顏淵,以克己。道家養煉元神,視身如遺。子綦嗒焉之際韜神於寂,身心俱滅。故曰今者吾喪我。汝知之乎者,子綦反問子游知之乎,卻從而告之也。
汝聞人籟而未聞地籟,汝聞地籟而未聞天籟夫。
以人籟引起地籟,而以地籟引起天籟,言汝若聞地籟、天籟之說,則知吾之所以喪我者矣。
子遊曰:敢問其方。子綦曰:夫大塊。噫音隘氣,其名為風。是唯無作,作則萬竅怒呺。而獨不聞之參參音溜乎?
大塊,天地也。參寥,長風之聲。風長則所被者廣。
山林之畏音委隹諸鬼切,山卷曲也,大木百圍之竅穴,似鼻,似口,似耳,似析,似圈,似臼,
鼻口耳三者,似人之形;枅則相累積有空缺;圈則圓而中空;臼則中窊,三者似器之形。
似佳者,似汙者。
水聚牛跡,曰佳。水流窊下之所曰汙。二者似地之形。
激者、謞音孝者、叱者、吸者、呌者、譹音號哭之號者、宎音要者、咬音咬者。
上言形,此言聲。激如水激聲,謞如箭去聲;諫如號哭聲;突室東南隅,如深室中聲,咬如烏咬吹聲。
前者唱于,而隨者唱喁。
于、竿通。韓非曰:竿為五聲長。喁者,衆竅如魚口之噞喁。
泠風則小和,飄風則大和,厲風濟則衆竅為虛。
泠風,清泠之風。飄風,飄忽之風。莊多讀烈為厲。濟,止也。風至極,猛則止矣。唱和二字是形容籟字。
而獨不見之調調刁刁乎?
調調、刁刁,樹尾風,調調然。和而刁刁然,微動也。今俗呼風小為調調地。而釆茶者以嫩條為刁,掇言刁刁然可掇也。此一節言地籟翏翏者,風作之時調調刁刁者,風濟之時先有許多聲響,忽然無有。人生正如此,引起下文。
子遊曰:地籟則衆竅是已,人籟則比竹是已,敢問天籟。
地籟則前所說衆竅是已。人籟則笙竿之類是已。此不必問,敢問天籟。
子綦曰:夫吹萬不同,而使其自己音紀也。咸其自取,怒者其誰邪?
己字與前我字相應,天之生物亦如吹焉。要形容天籟,故下吹字。吹萬不同,而使其皆若自己為之,而造物無與焉。許多變態皆其自取其怒而出者,果誰為之邪?怒字不可專作喜怒解,言許多變態暴怒出來,如風之猛厲而衆竅暴怒也。
大知閑閑,小知間間。大言炎炎,小詹詹。
閑閑,防閑又防閑。間間,一間又一間。炎炎,爍人貌。詹詹,諄至貎。言人之和識言語有此不同。
其寐也魂交,其覺音教也形開,與接爲構,日以心鬬。
邵康節曰:神者,人之主,將寐在脾熟,寐在腎,將寤在肝,正寤在心。莊子所謂魂,即康節所謂神。人寐則神交於腎而形静。寤則神舍於心而形動,寤而興物接則自有許多機關,下文備言之。
縵者莫半切、
縵,繒無文也,計謀錯綜而不見者,似之卿雲歌禮縵縵兮,亦取禮文错綜之義。
窘者、密者。
窘者,掘地藏物也。密者,细密也。三句言人之機關有如此者,句法與激者、謞者相應。
小恐惴惴,大恐縵縵。
小恐懼則惴惴不自保,大恐懼則為計如组織。句法興小和相應。
其發若機栝,其司是非之謂也;
其發於外如射者,機栝必期於中。其司是非之的,有如此者。
其殺如秋冬,以言其日消也;其溺之所爲之,不可使復之也。
其哀殺如秋各肅殺,言其焦心勞思日見銷爍,有如此者。又申一句云,此乃其溺於物慾所為,不能使其自反也。
其厭淹入也如緘,以言其老洫也;近死之心莫使復陽也。
其厭沒如緘滕閉固,言其終老於嗜慾之溝瀆,有如此者。又申一句云,此乃其心已近於死,不可復生也。自其今若機栝,至莫使復陽也,文義與厲風濟則眾竅為虛,而獨不見調調刁刁乎相應。到此,分明是說教倒地了。下文喜怒哀樂又突起,可見筆力有餘。
喜怒哀樂,慮歎變怒音惱,姚秩啟態;
慹字,從執,從心。言其心拘執也。姚,治也。佚,放佚也。啟,開啟聰明也。態,度也。荀子亦云:莫不美麗姚冶,奇衣婦飾,血氣態度。儒書只言七情,莊子又增作十二般。
樂出虛,蒸成菌。
此十二者如樂音之出於空虛,地氣之蒸成朝菌,然律始於無中生一,自一而三,而九,歷十二辰,得十七萬七千一百四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