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此區區者,乃道之所錯綜而齊之#21也。
〔疏〕夫物情倒置,迷惑是非,皆欲貴己而賤他,他亦自貴而賤彼,彼此懷惑,故言相也。
以俗觀之,貴賤不在已。
〔注〕斯所謂倒置也。
〔疏〕夫榮華戮恥,事出儻來,而流俗之徒,妄生欣惑#22。是以寄來為貴,得之所以為寵;寄去為賤,失之所以為辱;斯乃寵辱由乎外物,豈貴賤在乎己哉。
以差觀之,因其所大而大之,則萬物莫不大;因其所小而小之,則萬物莫不小;知天地之為梯米也,知毫末之為丘山也,則差數觀矣。
〔注〕所大者,足也;所小者,無餘也。故因其性足以名大,則毫末丘山不得異其名;因其無餘以稱小,則天地梯米無所殊其稱。若未觀差而不由斯道,則差數相加,幾微相傾,不可勝察也。
〔疏〕差,別也。夫以自足為大,則毫末之與丘山,均其大矣;以無餘為小,則天地之與梯米,均其小矣。是以因毫末#23為大,則萬物莫不大矣,因天地以為小,則萬物莫不小矣。故雖千差萬降,數量不同,而以此觀之,則理可見。
以功觀之,因其所有而有之,則萬物莫不有;因其所無而無之,則萬物莫不無;知東西之相反而不可以相無,則功分定矣。
〔注〕天下莫不相與為彼我,而彼我皆欲自為,斯東西之相反也。然彼我相與為唇齒#24,者未嘗相為,而唇亡則齒寒。故彼之自為,濟我之功弘矣,斯相反而不可以相無者也,故因其自為而無其功,則天下之功莫不皆無矣;因其不可相無而有其功,則天下之功莫不皆有矣。若乃忘其自為之功而思夫相為之惠,惠之愈勤而偽薄滋甚,天下失業而情性瀾漫矣,故其功分無時可定也。
〔疏〕夫東西異方,其義相反也,而非東無以立西,斯不可以相無者也。若近取諸身者,眼見耳聽,手捉腳行,五臟六腑,四肢百體,各有功能,咸稟定分,豈眼為耳視而腳為手行哉?相為之功,於斯喊矣。此是因其所無而無之,則萬物莫不無也。然足不行則四肢為之委頓,目不視則百體為之否塞,而所司各用,無心相為,濟彼之功,自然成矣,斯因其所有而有之,則萬物莫不有也。以此觀之,則功用有矣,分各定矣。若乃忘其自為之功而思夫相為之惠,則彼我失性而是非殼亂也,豈莊生之意哉。
以趣觀之,因其所然而然之,則萬物莫不然;因其所非而非之,則萬物莫不非;知堯桀之自然而相非,則趣操睹矣。
〔注〕物皆自然,故無不然;物皆相非,故無不非。無不非,則無然矣;無不然,則無非矣。無然無非者,堯也;有然有非者,桀也。然此二君,各受天素,不能相為,故因堯桀以觀天下之趣操,其不能相為也可見也。
〔疏〕然,猶是也。夫物皆自是,故無不是;物皆相非,故無不非。無不非,則天下無是矣;無不是,則天下無非矣。故以物情趣而觀之,因其自是,則萬物莫不是;因其相非,則萬物莫不非矣。天下之極相反者,堯桀也,故舉堯桀之二君以明是非之兩義。故堯以無為為是,有欲為非;桀以無為為非,有欲為是;故日知堯桀之自然相非。因此而言,則天下萬物情趣志操,可以見之矣。
昔者堯舜讓而帝,之嗆讓而絕;
〔疏〕夫帝王異代,爭讓殊時。既而堯知天命有歸,故禪於舜;舜知歷祚將改,又讓於禹。唐虞是五帝之數,故日讓而帝也。子之,燕相子之也。嗆,燕王名也。子之,即蘇秦之女婿也。秦弟蘇代,從齊使燕,以堯讓許由故事說燕王嗆,令讓位與子之,子之遂受。國人恨其受讓,皆不服子之,三年國亂。齊宣王用蘇代計,興兵伐燕,於是殺燕王嗆於郊,斬子之於朝,以絕燕國。豈非效堯舜之陳邇而禍至於此乎。
湯武爭而王,白公爭而滅。
〔注〕夫順天應人而受天下者,其進則爭讓之迸也。尋其進者,失其所以迸矣,故絕滅也。
〔疏〕殷湯伐桀,周武克紂,此之二君,皆受天命,故致六合清泰,萬國來朝,是以時繼三王,故云爭而王也。而時須干戈,應以湯武,時須揖讓,應以堯舜。故千變萬化,接物隨時,讓爭之進,不可執留也。白公名勝,楚平王之孫,太子建之子也,平王用費無忌之言,納秦女而疏太子,太子奔鄭,取鄭女而生勝。太傅伍奢被殺,子胥奔吳,勝從奔吳,與胥耕於野。楚令尹子西迎勝歸國,封於白邑,僭號稱公。勝以鄭人殺父,請兵報偉,頻請不允,遂起兵反,楚遣葉公子高伐而滅之,故日白公爭而滅。
由此觀之,爭讓之禮,堯桀之行,貴賤有時,未可以為常也。
〔疏〕爭讓,文武也。堯桀,是非也。若經緯天地,賤武而貴文;若克定禍亂,則賤文而貴武。是以文武之道,貴賤有時,而是非之行,亦用拾何定。故爭讓之禮,於堯舜湯武之時則貴,於之嗆白公時則賤,不可常也。
梁麗可以衝城,而不可以窒穴,言殊器也;
〔疏〕梁,屋梁也,麗,屋棟也。衝,擊也,窒,塞也。言梁棟大,可用作攻擊城隍,不可用塞於鼠穴,言其器用大小不同之也。
騏驥驛驪,一日而馳千里,捕鼠不如狸狂,言殊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