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为节义之臣。而亦可以为善良之士也。此则公心之谈。不易之论。而何至奖之为菩萨之等流。誉之为今古之豪杰。此忠臣义士所以扼腕而不平者也。故君子之品题人物。必合乎天理。协乎人情。不随俗以依阿。不矫枉而过正。
冯道(二)
或问。子不取冯道矣。梁公事武后。不几与道等乎。曰。梁公终竟反周为唐。是其臣武氏者权也。功足以赎其过也。道之历事五季也。甲亡则归乙。乙亡则归丙。从则顺之以终其身。未闻其反丙为乙。反乙为甲也。或曰。管仲不死子纠之难而相桓公。夫子何以仁之。曰。仲之九合一匡。泽被当时而垂后世。亦如反唐之功。赎过而有余也。道何功之有。纵有微功。过大功小。狄管二公未可并论。
示童子三事
一者习举业。非只是望取科第。读圣贤书。须要学做圣贤。孟子云。达则兼善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不羡汝达。不瞋汝穷。惟愿汝无愧于二善字也。二者做文字。非只要哄试官。叨进取。文字即是本人精神心术。艰险怪异。小人之文也。正大光明。君子之文也。得失自有命在。不可见有艰险怪异而得者便效之也。三者从师。非只要学文艺。要以德行为本。但教我以文艺。而不教我以德行者。非贤师也。若遇贤师。须亲如父母。敬如神明。终身依附可也。
古文时文
有颠倒为称而人莫觉者。以古文为时文以时文为古文是也。何也。今士子所作应制举业文字。皆命题于学庸论孟易书诗春秋礼记。则二帝三王周孔颜孟诸圣贤之言也。而士子作文。如画工写真。一一若诸圣贤口中流出。岂不谓之古文。而反称之曰时。今古文者。若传若记。若辞若赋。种种所作。随代不同。随人各异。皆目前事。岂不谓之时文。而反称之曰古。嗟乎。文亦何古何时之有。但其不悖于理有利于人。正大光明。庄重典雅。达之天下而无能议。传之万世而不可易者。皆古也。抽黄对白。竞巧争奇。于理不协。于人无益。艰险诡异。而读之不可以句者。皆时也。惟诗亦然。岂必合选诗之格而即谓之古体。五言七言之律而便谓之近体乎哉。此二论者。必大不惬人意。而吾无恤也。
顾厨俊及
士无乐乎其有名也。况联声接誉。号召于乡闾。而推重于天下。尤非士之所宜有也。顾厨俊及之名。时人羡之。而识者忧之矣。范滂氏之言曰。吾欲使善善同其清。恶恶同其污。善同其清可矣。恶同其污。何分别太甚。而示人以不广也。曷不曰善善同其清。使恶者同归于善乎。或曰八元八恺。以至周有八士。古今称之。顾厨俊及何独为不可。然彼之三八者。一门所生八子。而复八子皆贤。人以为罕。见而称之。何害焉。今四八者。乃异姓殊方之士。萃聚而显名于一时。善疾恶。则恶亦疾善。朋党之所繇生。而大祸之所繇起也。是故上士无名。中士避名。下士求名。
唐文
俗有恒言。唐诗晋字汉文章。近似而未确也。字无关于世道。古人云心正则笔正足矣。奚以工为。置弗论。夫子曰。诗可以兴。今之诗去三百篇甚远。安望其能兴乎。王弇州之言曰。诗真无益于世哉。置弗论。至于文。汉最近古。其文浑厚朴茂。则诚然矣。然文贵有大议论。驰骋上下。足以抗折百家。辨驳是非。畅快心目者。则唐为胜。文贵有大理致。崇正辟邪。可以继往圣而开来学。则宋为胜。斯二者。汉所不及也。孰曰。汉独擅文章乎。子瞻赞退之曰。文起八代之衰。确论也。通之百世而不易也。晦庵之赞西铭曰。某有此意。无子厚笔力。确论也。质之先圣而不虚者也。今之文何如。曰。今文如示儿之晬盘中所示。有价值数文钱者。有价值百千两金者。无定也。亦置弗论。
烧香祷愿
予未出家时。上元日。随众致香于吴山之三官庙。于时士女杂沓。祝祷之声如雷。听之。则求财求官。求子求寿者。子再拜长跪而祝曰。此上元天官赐福之辰。愚何德而敢望福。福愿加于有德者。其贫穷。我固安之也。于是归而书古诗一律于中堂。诗云。每日清晨一炷香。谢天谢地谢三光。为求处处田禾熟。惟愿人人福寿长。国有忠臣扶社稷。家无逆子恼爷娘。四方平定干戈息。我若贫时也不妨。相传是邵尧夫作。而未知是否也。呜呼。人人作如是心。不必官府治之。而天下太平矣。
舍宅为寺
唐白侍郎舍所居作伽蓝。号香山寺。宋张驸马舍所居作伽蓝。号张家寺。近嵊县诸生周继实祖居。原佃某寺者。因复还为寺。而自徒他处。此尤人所难。盖二公贵宦。而周则贫儒也。彼占寺为宅者独何心也。虽然。占寺为罪不待论矣。有力大人。从而恢复之。夺宅为寺。是诚盛事。而有说焉。若夫昔曾占寺者在于百年之先。而今被夺宅者在于百年之后。是造业者幸免。而无辜者遭殃。投僧之悦。而乖佛之慈矣。然则宜何如。核其实。倍增其价。而善言以慰谕之可也。
家谱
六道虽同具四生。而化生之人。自二帝三王以来罕见也。则谁非二帝三王时父母所生也。又推而极之自劫初以来。所从出之原一也。而何必以家谱定世家乎。尤可笑者。王姓曹姓之家。谁肯认曰莽曰操者以为祖乎。李姓杨姓蔡姓秦姓之家。谁肯认曰林甫曰国忠曰京曰桧以为祖乎。则在德不在世家亦明矣。狄将军不认梁公。孰曰武弁之士无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