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其麾下曰:“汝等宜为吾尽命,吾库中金银如山积,若全此城,吾尽以为赐,汝等勿患富贵。”顷之,有卒私言曰:“我知侍中银皆铁胎,得之何用?”于是诸军闻之,稍稍解体,未几城陷。及高祖之入也,有司阅其库藏,其间银铁胎者果十有七八。初,彦超尝令入开质库,有以铁胎银质钱者,经年后,库吏始觉,遂言之于彦超。初甚怒,顷之谓吏曰:“此易致耳,汝宜伪{左窦右刂}库墙,凡金银器用暨缣帛等,速皆藏匿,仍乱撤其余,以为贼践,然后申明,吾当擒此辈矣。”库吏如其教。于是彦超下令曰:“吾为使长典百姓,而又不谨,遭贼{左窦右刂}去,其过深矣。今恐百姓疑彦超隐其物,宜令三日内各投状,明言质物色,自当倍偿之,不尔者有过。”百性以为然,于是投状相继。翌日,铁胎银主果出,于是擒之,置之深屋中,使教部曲辈昼夜造,用广府库,此银是也。
世宗问卜
世宗在民间,尝与邺中大商颉跌氏,忘其名,往江陵贩卖茶货。至江陵,见有卜者王处士,其术如神,世宗与颉跌氏同往问焉。方布卦,忽有一蓍跃出,卓然而立,卜者大惊曰:“吾家筮法十余世矣,常记曾祖以来遗言,凡卜筮而蓍自跃而出者,其人贵不可言,况又卓立不倒,得非为天下之主乎!”遽起再拜。世宗虽佯为诘责,而私心甚喜。于逆旅中夜置酒,与颉跌氏半酣,戏曰:“王处士以我当为天子,若一旦到此,足下要何官,请言之。”颉跌氏曰:“某三十年作估来,未有不由京洛者,每见税官坐而获利,一日所入,可以敌商贾数月,私心羡之。若大官为天子,某愿得京洛税院,足矣。”世宗笑曰:“何望之卑耶!”及承郭氏之后践祚,颉跌犹在,召见,竟如初言与之。
世宗诛高平败将
世宗之征河东也,驻跸于高平,刘崇兼契丹之众来迎战。时帅多持两端,而王师不利,亲军帅樊爱能等各退衄。世宗赫怒,跃马入阵,引五十人直冲崇之牙帐。崇方张乐饮酒,以示闲暇,及其奄至,莫不惊骇失次。世宗因以奋击,遂败之,追奔于城下。凯旋,驻跸潞州,且欲出其不意以诛退衄者,乃置酒高会,指樊爱能等数人,责之曰:“汝辈皆累朝宿将,非不能用兵者也,然退衄者,诚欲将寡人作物货卖与刘崇耳。不然,何寡人亲战而刘崇始败耶?如此,则卿等虽万死不足以谢天下,宜其曲膝引颈,以待斧诛。”言讫,命行刑壮士擒出皆斩之。于是立功之士以次行赏,自行伍拔于军厢者甚众。其恩威并着,皆此类也。
初,刘崇求援于契丹,得骑数千,及睹世宗兵少,悔之曰:“吾观周师易与耳,契丹之众宜勿用,但以本军攻战,自当万全。如此则不惟破敌,亦足使契丹见而心服,一举而有两利,兵之机也。”诸将以为然,乃使人谓契丹主将曰:“柴氏与吾,主客之势,不烦足下余刃,敢请勒兵登高观之可也。”契丹不知其谋,从之。洎世宗之阵也,三军皆贾勇争进,无不一当百,契丹望而畏之,故不救而崇败。
论者曰:世宗患诸将之难制也久矣,思欲诛之,未有其衅,高平之役,可谓天假,故其斩决而无贷焉。自是姑息之政不行,朝廷始尊大,自非英主,其孰能如此哉!
世宗面谕江南使
世宗既下江北,驻跸于建安,以书召伪主。伪主皇恐,命锺谟、李德明为使,以见世宗。德明素有词辩,以利害说世宗使罢兵。世宗具知之,乃盛陈兵师,排旗帜戈戟,为鹿项道以凑御,然后引德明等入见。世宗谓之曰:“汝江南自以为唐之后,衣冠礼乐世无比,何故与寡人隔一带水,更不发一使奉书相问,惟泛海以通契丹,舍华事夷,礼将安在?今又闻汝以词说寡人罗兵,是将寡人比六国时一羣痴汉,何不知人之甚也!汝慎勿言,当速归报汝主,令径来跪寡人两拜,则无事矣。不然,则寡人须看金陵城,借府库以犒军,汝等得无悔乎!”于是德明等战惧,不能措一辞,即日告归。及见伪主,具陈世宗英烈之状,恐非四方所能敌。伪主计无所出,遂上表服罪,且乞保江南之地,以奉宗庙,修职贡,其词甚哀。世宗许之,因曰:“叛则征,服则怀,寡人之心也。”于是遣使者赍书安之,然后凯还。论者以世宗加兵于江南,不独临之以威,抑亦谕之以礼,可谓得大君之体矣。
世宗诏陈抟
陈抟,陜西人。能为诗,数举不第,慨然有尘外之趣,隐居华山,自是其名大振。世宗之在位也,以四方未服,思欲牢笼英杰,且以抟曾践场屋,不得志而隐,必有奇才远略,于是召到阙下,拜左抬遗。抟不就,坚乞归山,世宗许之。未几,赐之书:“敕陈抟:朕以汝高谢人寰,栖心物外,养太浩自然之气,应少微处士之星,既不屈于王侯,遂隐居于岩壑,乐我中和之化,庆乎下武之期。而能远涉山涂,暂来城阙,浃旬延遇,弘益居多,白云暂驻于帝乡,好爵难縻于达士。昔唐尧之至圣,有巢、许为外臣,朕虽寡薄,庶遵前鉴,恐山中所阙,已令华州刺史每事供须。乍反故山,履兹春序,缅怀高尚,当适所宜,故兹抚问,想宜知悉。”即陶谷之词也。初,抟之被召,尝为诗一章云:“草泽吾皇诏,图南抟姓陈。三峰十年客,四海一闲人。世态从来薄,诗情自得真。超然居物外,何必使为臣。”好事者欣然谓之答诏诗。
世宗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