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嗟母亲兮罔极之恩,育我抚我兮爱惜弥殷。念之望之兮祈我高腾,愧余不肖兮有负母心。早年丧
父兮只影孤形,祖母构隙兮忍气吞声。培植三子兮历尽艰辛,冀得成人兮郁志可伸。东西悬隔兮甘旨未曾,胡天不吊兮遽赴幽冥,号天长恸兮无复遗音。此时有乡邻陈后
愚者,当初伊父因为官司,投我祖父而来住我舍内,后自起屋,在我舍房之西,知我到,即来候。有钱子云者,现住我屋,俱
年六十有余,向来老成,见我哀痛,劝云:“大官人不是竟哭,快收拾终具要紧。”我即就央他两个替我去看,不一时回来。
据云:铺中虽有,皆不中用,想得唐姓者新做寿具一口,鼓吹上寿,倘借得来,即日照式做还,仍将银八两付作铺潘凤愚就是
,临期叫吹手送去,虽多周折,然其物坚固。我即应允。他二人即去借来,星飞差人到城中买布,并成殓事件,夜半入木。余
过首七享祀毕,然后南归,中心苦极,不两日亦大病甚危,幸饮糖汤而上下气通,得不死。是月内,有方秀才是新场镇巨族,
因欠钱粮,奉陈知县(按:名以恪,山东峄县人)签拿出邑,刎死在县南差人陈五官家。
余自十月初一病起,内人尚未离床,儿女又小,心中焦躁,数日即起身走去,竟扑倒,可见病极。急欲东去,无奈何而止
。十五日云官来报,妹夫何念修死,钱子云死,并其子钱佛官亦死,妹亦大病,宅上无健人,可惨可畏!而岳母劝我再过几日东
去,直至二十二日往东舍内,过五七享祀,随就近至县中。承好友倪习之云:“十月初一,陈县公将你名字改工房经制矣,如
不愿做,快去周全。”不料新官将到,卯簿已送去,无可挽回。随又病于祖母处五六日,窘状异常而归。十二月二十六日,邹
知县(按:名宏,江西庐陵人)到任,余在城中过年。
康熙三年甲辰,余三十七岁。是年正月十六日,大表妹到祖母家,与余同住。为吴元惹祸,被族中兄弟赶打出来,竟在伊
母舅王侍元家,寄母寻我去要我请归同住。不料晦气进门,其夫乃十恶不赦之人,住我家八个月,了我百金,又为他受累,姑夫知道方寻去。县宫拿我做工房,余不愿,将余收铺。在铺内会见
一友蔡宗玉者,年十七,聪俊异常,亦系读书之家,尚未弃书本,更善吟诗,与我同志相得,颇不寂寞。二月初一,递过愿充
甘状而放,又要周全宗玉出来,陪伴五六日归家。值乡间拜仟做驱瘟道场,疏内云:“百年之内,无去岁之瘟灾;廿里之中,
无一家之安泰。”
四月十四日,安缉大人王巡临南汇地方,是余承值,一人兼管供应铺设,繁难异常。忙有半月,费一百三十金,又为槽刀
误事受累。此番出门时,表妹大姑娘曰:“供应事烦,可带元官同去,要他照望,亦是好的。”不料同去,托他银子,竟多存
匿,约有十五两,又将料刀十四把藏过,以致误事。随巡人等将跟官管班打坏,余又费数金。后县官归,又着我立赔槽刀三十
副。及至元宮匿去者,只当得八分一把,伊所得一两二钱,害我费四十余金。
记此知无良之人,断断不可与近。五月初五日,在苏州寓府前顾思耕家,为解杉炭价也。初到即会见张若书,偶然说起,
岂料若书与局官父子相好,随凂他与局官说合,必不肯收折色。是日扰若书,出胥门看龙舟,直挤至阊门。酒舡并内眷看舡,
挤满城河,有四里长,比我县大不相同。明日由松江而归,扰府工房周奕甫,而东归至家。初十日,即往坍石桥东,买沈晋生
宅房三进,拆归烧炭。时值黄梅,人又忙,天又热,搭盖凉棚烧炭,不五日满一千斤,星夜拿舡解去,方得太平。此时因大将
军吊取火药十万斤,郎二省又要解去江西十五万斤,军令严切,火药局都司着急,日日禀抚台,发木签,催提各县杉炭。未几
差提经承严比,所以华、娄、青三县,俱受责三十板,惟我有炭到,抚台面谕,发局验收。局官钱姓,系嘉定县人,向随孙初
暘(按:孙元化,嘉定人,从徐光启受西学,精火器,崇祯时为登莱巡抚)在辽东,惯习火攻,精造各项火具,如火箭、火雷、火砖、火罐飞火球等件,余得
逐一看到。其子钱振公在局内监造,其父另有衙门,在局之西。两边俱耍使用,有管班、门子、长随各役,局内有验炭、称炭
、筛炭、药匠等费,又送钱振公藕粉、桂花饼、凉鞋、糕饼等项,共约费数金。
解过即有批回。钱振公曾做苏松道差官,与张若书同事,故甚相知,有意气,请我与若书饮至夜深而别,亦可谓善全矣。
六月二十八日,九十五图秦汉如、沈人全、王元祯等,来包图内一年杂差,言定一百六十两,陆续交代,不满七十两,而此时
杂差义多,故辞去。七月,康行之为钱粮急迫,将住宅卖我,当日定局,七月交割我收管。我为迁移尚未定,仍让他再住。是
月海潮泛涨,冲坏黄家湾护塘三里,并零星坏处。镇守苏州祖大将军(按:名大寿)撤回京,捉舡甚急,要大座舡数百、小舡千
号,惊天动地,与韩抚院(按:名世琦,康熙元年任江苏巡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