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委数员前往厦门,以关榷设领事衙门在彼也。夫厦门,因与台湾南境最近码头也;台湾一岛四围概无安船楫之港,顾设立领事于此者,盖使船有避风处,欲于台湾为接应计耳。虽然,假道于中国、设领事在厦门——其二端,东洋其曾经于中国先议与否耶?在厦门设领事,固照新立和约而可行;顾于此际,亦应先为照会也。或曰:诸事经东洋于中国议各有端绪,□中国皆为允许矣。此言也,我固未之信也。即曰许之,则许之必因东洋声称无他虑,且示以无有据地之意;则生番既办,而军师随即收回也。夫东洋于此事若果足可信,则借路各端,亦究无弊矣。乃平心以揣度之,而东洋起师至七千之数、耗国帑至十兆之多,则岂有惟图惩办无知之生番为计,而无他图之理乎?若果然,仅与生番欲相持也,何需必措手于精于战谋之西人耶?昔日残害东洋水手之生番,固必有所欲惩其人;姑遣兵船--内载兵五百一只,而前雠即可报复也。乃何事而竟欲以七千余士出师耶?生番无定志,如境内数辈怂恿其本性,以杀东洋数人;而东洋岂必大集其兵,似乎欲偏服通境,似将与我国大起干戈!
且平心以论之,此役之内已多有疑之者。而疑内所更加疑者,盖闻东洋国家已传云生番所踞之地,于二百五十年已皆东洋辖下,各乡村取名既多东音,而地人亦多东洋人之后裔!此皆彷佛普国前年剪据法国边郡,而借口曰「地人原与普人一部,故归之普内亦所宜也」语。东洋起师之意,其欲夺生番地为己有;而其半涂以惧本国,而将至缩手不逞其志者:是未可知矣。所望于操政者不可深信其言以中其诡计,且为之思患预防焉可耳。
附述东洋事
今报论东洋一篇之后,又节新闻二端于东洋收军之传,有令人疑信参半者。一、长崎造船一,复有西厂为东官修改船只以备载兵之用;近日行工,无暇刻之间。忽于前船离口来沪之时接令示,欲停手不作。一、东洋国家仍行购买火船多只,以备载运之需。即如礼拜六,曾向西商一行以电音定买一火船。又传闻向英公事轮船局办买一只,且与他商又议再买也。长崎停工之闻,则与收兵似属相符;然收兵而何仍行办买轮船以供载运乎?其两说,实有大不可解者。
杂闻(一则)
东洋有钦差于数日间将至上海以转路至北京,盖与台湾事有相维系也。
三月二十七日
记东洋事
传闻驻札东洋之英国钦差(名巴革士)已传电报来上海云:东洋已经下令使军师暂止,不即行与生番交锋;然并非遂废此役之意,盖不过暂缓耳。其停兵之故,想因欲与中国议定局也。此事,或与东洋将赴北京之言有相系者。然则该国于本国屏藩之地起师不退,而该钦差于本朝有何排解谢罪者,此亦不可预知者矣。
西国钦差闻东洋人伐本国之台湾也,故多谕其辖下诸商不可以船舶雇与东洋。盖义拘万国载例,使为旁国者不由旁而有所偏助也;其行固属良谊。乃复有二端,不知本官曾否与钦差相议也。夫卖船与雇船,两者均系偏助之行走;使西人在东阵内助战,亦似属于万国律例有不符者。禁其一而不禁其二,是何以为分别乎?
俄国钦差禁止日木雇船
俄罗斯国驻札中国京都之钦差秉权大臣,现系总领事倭公署理。今因日本国有兴师征伐台湾化外生番之举,特以晓谕俄国商民:不得租赁船只与日本国人;毋论是否雇用征伐台湾,一律禁止。盖亦本馆前报所列美国之万昌公司轮船在长崎退雇之意,以其违碍万国公法也。倭大臣之用意睦邻,可谓能持大体,不愧坐秉国钧者。
台湾土番考(中)
平地近番,不识不知、无求无欲;日游于葛天、无怀之世,有击坏、鼓腹之遗风。往来市中,状貌无甚异;惟两目拗深,瞪视似稍别。其语多作都卢嘓辘声,呼酒曰「打喇酥」、烟曰「笃木固」。相传元人灭金,金人有浮海避元者为飓风飘至,各择所居,耕凿自赡;数世之后,忘其所自,而语则未尝改。终岁不知春、夏,老死不知年岁。有金钱,无所用;故不知蓄积。秋成纳稼,计终岁所食;有余,则尽付曲蘖;无男女,皆嗜酒。屋必自构,衣必自织。绩麻为网、屈竹为弓,以猎、以渔,罔非自为而用之。腰间一刀,凡所造成,皆出于此。惟陶冶则不能自为;得铁,则取涧中两石自搥之,久亦成器。社推一、二人为土官,非若楚、广代征辄税辄行劫夺、拥兵自卫者比。
又,非如云、贵之猫獠猺獞各分种类聚族而居者也;社之大者不过一、二百丁,社之小者止有二、三十丁。各社有正副土官,以统摄番众;然亦文项蒙头,无分体统。考其实,即内地里长、保长之役耳。
社番,南弱于北。南路内山邦尉等社凶番,常出杀掠;通事忧之。常求北社,每年二次差目番二人(名曰「出海」)带器械、番众至南社,谕令不得肆恶;违则剿之。盖南社被北社虔刘苦毒,故闻之奉令惟谨也。
番俗醇朴,太古之遗。一自居民杂沓,强者欺番,视番为俎上之肉;弱者媚番,导番为升木之猱。地方隐忧,莫甚于此。
台地未入版图以前,番惟以射猎为生,名曰「出草」;至今,尚沿其俗。十龄以上,即令演弓矢;练习既熟,三、四十步外取的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