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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小腆纪年-清-徐鼒-第250页

家哉?三桂之必欲灭虫榔,实犹近日之阿睦尔撒纳之必欲灭达瓦齐;则彼之为我宣力,皆所以自为也』。臣鼒详观入缅始末,游魂塞外,国家已度外置之;三桂惑于营窟之谋,为此断草除根之举。厥后称兵构逆,自斩其宗;安知非天诱其衷,以为明室诸孙之报乎?
冬十月,我大清诛降将郑芝龙;徙沿海居民,禁舟出海。
从降将黄梧请也。弃芝龙于市,郑氏在京者无少长皆伏诛。沿海居民三十里界外者尽徙内地,禁渔舟、商舟出海。
臣鼒曰:不曰「杀明提督吴勷」而曰「杀三桂之父」者,罪三桂也;不曰「杀成功之父芝龙」,而曰「诛降将」者,罪芝龙也。
十一月,吴三桂分兵追明白文选于茶山,降之。
张国用、赵得胜之挟文选北走也,路过耿马;文选见吴三省,不言而涕出。三省察有变,因言云南军降者皆怨恨不得所,人心思明,甚于往日。张、赵复心动,与三省合屯于锡箔江。闻王师至木邦,文选遣副将冯国恩侦之;被获,军情尽泄。三桂选前锋疾驰三百里至江滨,文选毁桥走茶山。三桂虑其窥木邦后路,乃自与爱星阿结筏渡江,而令马宝分兵追文选,及于孟养;单骑赴文选营说之,乃降。宫嫔某氏者,从王入缅,中途相失,入文选营,端谨持礼;文选甚敬之。既降,将挟以北走;氏闻之,自散髻,以发结喉而死。
十二月丙午朔,吴三桂驻兵缅甸之旧晚坡。
旧晚坡,在阿瓦城东六十里。缅相锡真持贝叶文降于三桂,愿送驾出城;乞王师退驻锡箔,而别遣兵百人进兰鸠江扞卫。王知不免,遗书责三桂曰:『将军新朝之勋臣,旧朝之重镇也。世膺爵秩、藩封外疆,烈皇帝之于将军可谓甚厚!讵意国遭不造,闯贼肆恶;突入我京城,殄灭我社稷,逼死我先帝,杀戮我人民。将军志兴楚国,饮泣秦庭;缟素誓师,提兵问罪:当日之本衷原未泯也。奈何凭借大国,狐假虎威;外施复仇之虚名,阴作新朝之佐命?逆贼授首之后,而南方一带土宇非复先朝有也。南方诸臣不忍宗社之颠覆,迎立南阳;何图枕席未安,干戈猝至,弘光殄祀、隆武就诛!仆于此时几不欲生,犹暇为社稷计乎?诸臣强之再三,谬承先绪。自是以来,一战而楚地失、再战而东粤亡,流离惊窜,不可胜数。幸李定国迎仆于贵州、接仆于南安,自谓与人无患,与世无争矣。而将军忘君父之大德、图开创之丰功,督师入滇,覆我巢穴。仆由是渡沙漠,聊借缅人,以固吾圉;山遥水远,言笑谁欢?祗益悲矣!既失世守之河山,苟全性命于蛮服,亦自幸矣!乃将军不避艰险,请命远来;提数十万之众穷追逆旅之身,何视天下之不广哉?岂天覆地载之中,独不容仆一人乎?抑封王锡爵之后,犹欲歼仆以邀功乎?第思高皇帝栉风沐雨之天下,犹不能贻留片地,以为将军建功之所;将军既毁我室,又欲取我子,读「鸱鸮」之章,能不惨然心恻乎!将军犹是世禄之裔,即不为仆怜,独不念先帝乎?即不念先帝,独不念二祖、列宗乎?即不念二祖、列宗,独不念己之祖若父乎?不知大清何恩、何德于将军,仆又何仇、何怨于将军也!将军自以为智,而适成其愚;自以为厚,而反觉其薄。奕祀而后,史有传、书有载,当以将军为何如人也?仆今者兵衰力弱,茕茕孑立;区区之命,悬于将军之手矣!如必欲仆首领,则虽粉身碎骨、血溅蒿莱所不敢辞。若其转祸为福,或以遐方寸土仍存三恪,更非敢望。倘得与太平草木同沾雨露于圣朝,仆纵有亿万之众亦付于将军,惟将军是命!将军臣事大清,亦可谓不忘故主之血食、不负先帝之大德也。惟冀裁之』(考曰:书见「东华录」)!
戊申(初三日),缅酋执明桂王以献于王师。
是日未刻,缅人绐王以李定国兵至,即舁王暨太后中宫以行;后宫号哭震天,步从五里许。渡河,已昏黄,不辨径路。有负王登岸者,问之,则平西王前锋高得捷也。王入三桂营,南面坐达旦;三桂标下官入见者,犹跪拜如礼。顷之,三桂入,长揖;王问为说?三桂噤不能对。再问之,不觉膝之屈也。问之数四,始称名以对。王切责良久;叹曰:『今亦已矣!朕本北人,欲还见十二陵而死;尔能任之乎』?对曰:『能』。王麾之出;三桂伏地不能起,左右挽之出,面如死灰,汗浃背。自是不复见。越日,邓凯匍匐帐前曰:『事至此,皇上当行一烈事,使老臣得其死所』!王曰:『有太后在;吴某世受国恩,未必毒及我母子也』!初九日甲寅,三桂拥王北旋,沿途供膳华腆,宫眷皆骑从;盖欲生致王为献俘地也。
明延平王朱成功取台湾,改为东都;以赤嵌城为承天府,置天兴、万年二县。
揆一王尝大出兵攻赤嵌、鲲身,不利。十一月,成功乘风纵火,烧其夹板;荷兰益困,犹死守王城。其城乱石迭砌,火煅成灰,融为石城,坚不受炮。有土人献计曰:『城内无井,塞城外水源,三日必乱』。从之;且告之曰:『此地乃先人故土,珍宝不急之物听尔载归,土地、仓库归我』!揆一王乃罢兵约降,以大舶迁其国。成功以台湾平,祭告山川神祇,改为东都;置一府、二县,巡视社里土番,锡以烟布、慰以好言,咸受约束。谓诸将曰:『此膏腴之土也,可寓兵于农』。诸将请其法,成功曰:『古者量人受田,量地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