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以为天地,故体莫大乎静虚,用莫大乎天地。是以众人法君子,君子法圣人,圣人法天地,天地法静虚。静虚至矣。
△杨楚经字说
余与临江杨君信可友凡十余年。大德七年春,遇于武昌。居数月,得子湘书以示予,予嘉其年弱而志大,且甚好学也,遂许以女妻之。其年夏,与余入衡湘,冬俱还江西。尔后与信可亦时往还,而犹未识湘也。
十年春,余访信可彬溪上,出湘拜余,且求所以字之。余曰:「冠而字,礼也。未冠而问字,无乃太早计乎 【计乎,四部丛刊本作「计矣乎」。】 ?」信可曰:「湘惟不得子之言以为式之为患,何早计之为患?」乃问所以名之义。信可曰:「湘之生 【之生,四部丛刊本作「生之」。】 ,余适还自湘,故以名。」余曰:「夫湘,楚水之大者也。既大其始,可不求所以大其终乎?夫湘,楚之经也。吾与若皆楚人也,可不求古人之志,行古人之道,以配湘之经,以大于楚乎?请字之曰楚经。经者,本也。本既举矣,末有不从者乎?夫日月星辰,天之经也。长河大岳,地之经也。五常三纲,人之经也。故天之经得则日月轨,寒暑时,雨旸若,万物以育。地之经得则海不波,江安流,山出器车,河出马图。人之经,得则家以和 【和,四部丛刊本作「宁」。】 ,邦以昌,祥瑞幷至,而天地理矣。及夫乱也,悉反之。勖哉经乎,苟听是言也,有不配湘之经而大于楚者乎?」信可闻而喜曰:「即君之言 【之,四部丛刊本作「子」。】 ,虽佐天子经邦理天下可也,况楚国乎?」余曰:「未也,苟鼓浩荡而不求其源,骛纷华而不典于学 【纷华,四部丛刊本作「纷萃」。】 ,虽欲经于一家 【家,四部丛刊本作「邦」。】 ,大于一乡,且不可得 【可,四部丛刊本无。】 ,况一国乎?又况天下乎?勖哉楚经,其三复是言乎 【乎,四部丛刊本作「也」。】 !」
△题昔剌使宋图后
右国信副使昔剌使宋图及名臣赋咏一卷。以昔剌公奇伟如此,四仗节使宋,岂无一言可纪而叙其事者,但责宋不能讲和及概称其奉使不辱而已,略不及其使事始末。
大抵宋之南渡,不能复振者,本于张浚抑李纲、杀曲端、引秦桧,桧杀岳飞父子;而终于贾似道之专,刘整之叛。况天方以数千年不能大混一之天下付之世祖皇帝,以主弱臣强之宋,岂能以数万之金币保区区江南一隅之地哉!故宋战亦亡,和亦亡,况二者俱不能之耶?然非贾似道误国失信,无以正皇元出师之号,非刘整之叛,无以周知渡江之谋,天也。整之谋亦非整之谋也,陈亮上孝宗封事料敌之言也。整本制置使赵方麾下一小校耳,拔诸行伍之中,用以为将。方将死,语其子葵曰:「刘整真将才也,然汝不能用。我死,汝必杀之;不杀,必为国害 【国害,四部丛刊本作「国患」。】 。」方死,葵不忍杀,竟以泸州叛,元遂用其策以灭宋,亦天也。呜呼,得人则兴,失人则亡,古今同轨,可不鉴乎!若昔剌公之屡使不辱,郝文忠之终始不渝,伟哉!
△题邹福诗后
右邹福诗七首。邹福者,吾乡田夫之子也。粗读孝经、论语。家贫,与人佣耕。泰定元年,余居忧于家,其父遣从余,给薪水之劳,然暇即密自观书。居五年,余携至京师。会新天子入正大统,以文德治天下。明年春,开奎章阁,详延儒雅,讲论道德,置授经郎以教勋旧大臣子弟之在左右者 【子弟,四部丛刊本作「弟子」。】 ,以国子教授庐陵林希颜及余为之。寅入而酉出,令福守舍,乃尽日闭门读书习字,间为小诗,及暮则请可否于余。余或方倦欲休,或方读书有会意处,或执笔为文章思方属,必辍而告之,不使几微见余懈怠意。遂以为常。今年秋,迁丞艺文,日简静无事,请问之时益富矣。余适坠马在告,日卧斋阁中,福连有所作,皆可观,余因取其法度音节尤近者得七首,为书之,仍题其后,以志余喜,且以为世之世臣大家学士大夫之子弟不知学者之劝。
余在阁中时,福又从林希颜学国书 【林希颜,胡思敬校云:「『林』,文粹本无。」】 ,希颜极称其可教 【极,四部丛刊本作「亟」。】 ,其所得浅深,余不能知也。要亦好上者云尔。余数年于文事使令,盖深得其助焉。因幷识于此。
△幽忧赋
士有甲与乙约为昆弟者,乙之兄弗友于弟,诬甲与乙妇私以丑之。甲念乙为名贤之后,且早负气节,常欲自杀以明无他,而母犹存。余伤其意,为作此赋 【此赋,四部丛刊本作「幽忧赋」。】 。其辞曰:
何黤黮而蒙昧兮,余不淑而独当。天幽玄而无朕兮,匪杀身其孰明。怀国恩而未酬兮,念余母之弗康。聊泯忍以苟生兮,庶或察于微茫。彼哲人之遗绪兮,相凛凛其犹有耿光。孰忠贞而罔后兮,孰耿介之弗昌。既托余以死生兮,又事余以兄。余既异于禽兽兮,其忍为此不良!彼固衰薄而不足畏兮,乃不念厥祖之明明。
惟棠棣之鞾鞾兮,或违诗人之所歌。兄既不友于弟兮,又嫉予以不阿。骋淫辞以为鹄兮,称飞文以为罗。彼妬之口兮,曾奚辞之弗加。人独何心兮,弗求其故而肯讹。谓兰茝之幽贞兮,与萧艾而同科。谓百炼之金以为柔兮,指美玉而为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