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不我容故或隐身于陶钓或混迹于屠沽不则深山旷野绝人逃世而已安肯以身试不测之渊也纵多能足以集事然惊怕亦不少矣吾谓当此时正好学出世法直与诸佛诸祖同游戏也虽然彼亦直以是为戏焉耳以彼识见视世间一切大头巾人举无足以当于怀者葢逆料其必不能如我何也则谓之曰二十分识亦可也
○四海
丘文庄谓自南越入中国始有南海而西海竟不知所在余谓禹贡言声教讫于四海者亦只是据见在经历统理之地而纪其四至耳所云四海即四方也故又曰四方风动则可见矣岂真有东西南北之海如今南越之海的然可覩者哉今据见在四方论之四川天下之正西也云南则天下之西南陕西则天下之西北一正西一西北一西南皆不见有海也由陕西而山西据大势则山西似直正北之域矣而正北亦无海也唯今蓟辽邻山东始有海从此则山东为东方之海山东抵淮扬苏松以至钱唐宁绍等处始为正东之海东瓯至福建则古闽越地也稍可称东南海矣广东即南越地今其治为南海郡尽以为正南之海矣不知闽广壤接亦仅可谓之东南海耳由此观之正西无海也正北无海也正南无海也西北西南以至东北皆无海则仅仅正东与东南角一带海耳又岂但不知西海所在邪且今天下之水皆从西出西水莫大于江汉江有四有从岷来者有从沱来者有从黑白二水来者汉有二有从嶓冢来者有从西和徼外来者此皆川中之水今之所指以谓正西是也水又莫大于黄河黄河经过昆仑昆仑乃西番地是亦西也虽云南之地今皆指以为西南然云南之水尽流从川中出则其地高于川中可知矣高者水之所泻流之所始而东南一海咸受之则海决在下流之处云南四川山陕等去海甚远皆可知也云南川陕之外其地更高又可知也不然何以不川流而西往彼西海而乃迢逓逶迤尽向东南行邪则知以四川为正西者亦就四方之势槩言之耳今云南三宣府之外有过洋阔机大布道自海上来者此布我闽中常得之则云南旋遶而东又与福建同海则云南只可谓之东南而不得谓之西南又可知矣吾以是观之正南之地尚未载之舆图况西南邪故余谓据今人所历之地势而论之尚少正南与西南正西与西北正北与北东诸处者以不见有海故卜之也以天下三大水皆从川中出卜之而知其难以复寻西海于今之世也西海既不可寻则又何名何从而祀海也然则丘文庄欲祀北海于京之东北杨升庵欲祀西海于滇之西南皆无义矣其谁享之呜呼观于四海之说而后知世人之所见者小也况四海之外哉
○八物
尝谓君子无怨唯小人有之君子有德必报德而小人无之夫君子非无怨也不报怨也非不报怨也以直报怨也苟其人可恶而可去则报之以可恶可去之道焉苟其人可好而可用则报之以可好可用之道焉其恶而去之也好而用之也直也合天下之公是也其或天下不知恶而去之好而用之也而君子亦必去之必用之是亦直也合天下之公理也夫是之谓以直既谓之直则虽无怨于我者亦必如是报之矣则虽谓圣人未尝报怨焉亦可也若曰以德报怨则有心矣作伪矣圣人不为也至于人之有德于我者则地在必报虽以圣人为有心为私厚不计矣何也圣人义重者也义重故可以托孤而况托知已之孤乎义重故可以寄命而况寄有德之命乎故曰以德报德唯其人有必报之德此世道所以攸赖国家所以有托纲常所以不坠人伦所以不灭也若小人非不报德也可报则报不可报则亦已而勿报顾他日所值何如耳苟祸患及身则百计推托逃避无影矣虽有德将安知乎唯有报怨一念则终始不替然苟势盛于我财多于我我又可藉之以行立则怨反为德又其常也葢十百千万咸如斯也此君子小人界限之所以判也故观君子小人者唯观其报怨报德之间而已故余尝以此定古今君子小人而时时对人言之不省也除此之外君子小人有何分别乎吾见在小人者更为伶俐而可用也或日先生既如此说矣何先生之待小人也过严而恶恶执怨也反过甚乎予曰不然我之恶恶虽严然非实察其心术之微则不敢有恶也纵已恶其人苟其人或又出半言之善焉或又有片行之当焉则我之旧怨尽除而亲爱又随之矣若其人果贤则初未尝不称道其贤而欲其亟用之也何也大之生才实难做我心唯恐其才之不得用也曷敢怨也是以人虽怨我而欲害我报我者终少则以我心之直故也或曰先生之爱才诚然矣然其始也支人太广爱人太骤其既也弃人太急而终之收录人也亦太狭曷不论定而后赏勿以始广而终狭乎吁不然也夫人实难知故吾不敢以其疑似而遂忽之是故则见以为广而真才难得故吾又不敢以疑似而遂信之是故则见以为狭耳若其入眼即得无复疑似则终身不忒如丘长孺周友山梅衡湘者固一见而遂定终身之交不待再试也如杨定见如刘近城非至今相随不舍吾犹未敢信也直至今日患难如一利害如一毁谤如一然后佑其终不肯畔我以去夫如是则予之广取也固宜设予不广取今日又安得有此二士乎夫近城笃实人也自不容以有二心杨定见有气人也故□中亦常常不可一世之士夫此二人皆麻城人也友山麻城人而麻城人不知之也衡湘麻城人而麻城人不知之也若丘长孺之在麻城则麻城诸俗恶辈直视之为败家之子矣吾谓周友山则世之所称布帛菽粟是也其不知也宜也梅衡湘则古今所称伯乐之千里马王武子之八百骏是也其不知也亦宜也若丘长孺虽无益于世然不可不谓之麒麟凤凰瑞兰芝草也据长孺之为人非但父母兄弟靠不得虽至痛之妻儿亦靠他不得也非但妻儿靠不得虽自已之身亦终靠他不得其为无用极矣然其人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