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一方疲人而治之。”除陜虢观察使、兼御史大夫。先是陜之官人,人必月克俸钱五千助输贡于京师者,岁至八十万。公曰:“官人不能瞻私,安能恤民。吾不能独治,安可自封。”即以常给廉使杂费,下至于盐酪膏薪之品,十去其九,可得八十万,岁为代之。官人感恱,随治短长,不忍为欺。万国西走,陜实其冲,复有江淮、梁、徐、许、蔡之戍兵,北出朔方、上郡、回中、汧陇间,践更往来,不虚一时。民之供亿,吏须必应,生活之具,至于瓶缶匕匙,常碎于四方之手。公曰:“此犹束炬以焚民也。”于是节宴赏,截浮费,凡金漆陶木丝枲之用,悉为具之,可飨数千人,民一不知。
复有诏旨支税粟输太仓者,歳数万斛。始敛民也,远远近近,就积佛寺,终输于河,复藉民而载之,民之巨牛大车,半顿于路,前政咸知,计不能出。公曰:“管仲曰,粟行五百里,民有饥色。斯言粟重物也,不可推迁,民受其弊。况今迂直之计,有不趐习试五百里乎!”公乃大索有无,亲筹而计之。北临黄河,树仓四十间,穴仓为糟,下注于舟。因隙赏直,不败时务。自此壮者斛,幼者斗,负挈囊里,委仓而去,不知有输。他境之民,越逸奔走,軿軿争闘,愿为陜民。政成化行,上国下国,更口赞颂。
凡二年,改岳、鄂、安、黄、蕲、申等州观察使,囊山带江,三十余城,缭绕数千里,洞庭百越,巴蜀荆汉而会注焉。五十余年,北有蔡盗,于是安锁三关,鄂练万卒,皆伧楚善战,寖有战风,称为难治,有自往矣。公始临之,简服伍旅,修理械用,亲之以文,齐之以武,大创厅事,以张威容。造蒙冲小舰,上下千里,武士用命,尽得羣盗。公曰:“劫于水者,以尽杀为习,虽值童耉而无舍焉。比附他盗,刑不可等。”于是一死之内,必累加之,盗相诫曰:“公之未去,勿触其境。”然后黜弃奸冒,用公法也;升陟廉能,用公举也;抚获穷约,用公惠也。豪商大贾,不得轻役,不得隐田,父子兄弟,不得同贩。于阖境之内,有余不足,自公而均。复建立儒宫,置博士,设生徒,廪饩必具,顽惰必迁,敬让之风,人知家习。八年秋,江水涨溢。公曰:“安得长堤而御之。”言讫,军士齐民,云锸雨杵,一挥立就,令行恩结,有如此者。千里之内,如视堂庑,虽僻左下里,岁腊男子必以鸡黍贺馈,女子能以簪瑱相问遗,富乐欢康,肩于治古。
凡五年,迁浙西观察使,加礼部尚书。公曰:“三吴者,国用半在焉。因高为旱,因下为水者,六岁矣。经赋兵役,不减于民,上田沃土,多归豪强。荀恱所谓公家之惠优于三代,豪强之酷甚于亡秦,今其是也。”于是料民等第,籍地沃瘠,均其征赋,一其徭役。经费宴赏,约事裁节。民有宿逋不可减于上供者,必代而输之。诚祷山川,岁获大稔。复曰:“衣冠者,民之主也。自艰难已来,军士得以气加之,商贾得以财侮之,不能自奋者多栖于吴土。”遂立延宾馆以待之,苟有一善,必接尽礼。因访里闾,益知民之疾苦,随以治之。纔逾期岁,而吴民复振。
开成元年十月二十日,薨于治所。多士相吊曰:“使公相天子,贞观、开元之俗,可期而见也。岂公不幸,实生民之不幸也。”主上痛悼,辍朝一日,赠吏部尚书。
公生得灵和,自干名立朝,为公卿,为侯伯,未尝须臾间汲汲牵率欲显名合朝,而仁义忠信,明智恭俭,欝积发溢,自然相随。不立约结而善人自亲,不设沟垒而不肖自远,不志于荣逹而官位自及。公内外阀阅,源派清显,拔于甲族,而复甲焉。亲昆仲六人,皆至逹官,公与伯兄季弟,五司礼闱,再入吏部,自国朝已来,未之有也。上至公相方伯,下及再命一命,幕府陪吏之属,徧满内外,皆公门生。公俯首益恭,如孤臣客卿,惕惕而多畏也。自为重镇,苞苴金币之货,不至权门。亲戚故旧,周给衣食,毕其婚丧,悉出俸钱,不以家为。在家怡然,未尝训勉,子弟自化,皆为名人。居室卑庳,不设歩廊,宾至值雨,则张盖蹑屐而就于外位。
初镇于陜,或束梃经月,不鞭一人。至于驿马,令五岁幸全,则为代之,着为定制,曰致一物于必穷之地,君子不为。其为仁爱,而臻于此。及迁镇鄂渚,严峻刑法,至于诛戮,未尝贳一等,后一刻。或问于公曰:“陜、鄂之政不一,俱臻于治,何也?”公曰:“陜之土瘠民劳,吾抚之不暇,尚恐其惊。鄂之土沃民剽,杂以夷俗,非用威刑,莫能致理。政贵知变,盖为此也。”闻者服焉。
呜呼!公之德行材器,真哲人君子,没而不朽者也。易名定谥,为国常典,敢书先烈,逹于执事,附于史氏云尔。谨状。
唐故尚书吏部侍郎赠吏部尚书沈公行状
曾祖某皇任泉州司户参军
祖某皇任婺州武义县主簿赠屯田员外郎
父某皇任尚书礼部员外郎赠太子少保
公讳某,字某。明《春秋》,能文攻书,未冠知名。我烈祖司徒岐公,与公先少保友善,一见公喜曰:“沈氏有子,吾无恨矣。”因以冯氏表生女妻之。
贞元末,举进士。时许公孟容为给事中,权文公为礼部侍郎,时称权、许。进士中否,二公未尝不相闻于其间者。其年,礼部毕事,文公诣许曰:“亦有遗恨。”曰:“为谁?”曰:“沈某一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