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不宜。无所不中。故曰时中。小人未尝无有中。未尝不知庸。不过未有慎独之功。任情发出。失却本真。放僻邪侈。无所不为。岂复有忌惮之心。然中庸之为道也。至大至刚。至神至妙。故孔子亦赏赞美之曰。中庸其至矣乎。中庸何以如是其至也。盖中者、至当恰好。无过无不及。至善之谓也。在先天之先天。为混元金宝。为乾道。为诸天之峻极。佛所谓天顶是。在后天之先天、为帝道。为生杀之本始。为变化之父母。为万汇之纲纪。为运气之真宰。凡后天之形形色色。莫非中道之流行。至矣哉、中之为道也。无始无终。无内无外。始始终终。内内外外。无不贯而主之。澈上澈下。无一纤毫之碍。名曰庸者。庸之为言用也。常也。常用中行事。不动而变。无为而成久矣。民何以鲜能也。其所以鲜能者。未得中道之心传。不知用中也。然中庸之道。虽精粹纯一。却又至平至常。所以不能行於世者。盖有故矣。原民之秉赋不一。则知见悬殊。有生而天姿优秀者。往往自恃聪明。未能潜心探索。反以道为平常而轻忽之。故无以致中。有生而椎鲁迟钝者。既少敏捷。又不知道是通权达变。故无以致和。此其所以不行也。然道本赖贤才出而阐明之。而贤才之人。身体力行。矜持太严。不肖之人。自甘暴弃。以为神妙难企。此其所以不明也。此二者、有过与不及之弊。皆由未知中庸之道。至神至妙。而实至平至常。犹人日食饮食。鲜能知其味之淡泊。正所以适於养生充饥也。由是观之。智贤之识见。本可以企於道。而又出乎道之范围。愚不肖又难参悟道之底蕴。得其全豹。均难满行道明道之愿。所以孔子不禁忧思深慨而言曰。道其不行矣夫。
小人之中庸
民国七年戊午四月十五日记
原夫人类。莫不赖良知良能而生存。良知良能维何。即道之中也。其显诸人情事业之间。即道之庸也。中道立、而后庸之功乃成。庸道成、而后中之实斯著。故君子内而中。外而庸。庸为外王。中为内圣。内圣外王。一以贯之。即是中庸。中庸有君子中庸。有小人中庸。君子之中庸。则本自先天至善而时中。小人之中庸。则发於情欲。似是而非。孔子曰、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於此可见君子与小人之分判若霄壤。夫君子之为人。德行纯粹。至善至美。其为中庸也。夫人而知之矣。若小人者。又何得以中庸加之耶。盖天地间。姑无论君子小人。善人恶人。莫不有中庸。不过小人之中庸。为物欲所蔽。嗜好所蒙。而逐末忘真。任情所为。於是乎将固有之中庸。失之尽净。而每日所行所为者。皆是中庸之背面。似是而非。若谓为中庸。又非中庸。若谓为非中庸。又似中庸。是非颠倒。真伪莫辨。一班旁门左道。邪说淫辞。莫不由此。故孔子说出小人反中庸之一反字。即道破小人不中不庸之源头。以假乱真之实际。圣狂分界。明明朗朗。无遮盖之馀地矣。但既言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若已尽厥义蕴。而又说出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时中。小人之中庸也。小人而无忌惮也。何也、盖君子之动静语默。常兢兢业业。惟恐须臾与中字脱离。故无时非中。无事、非中。时时执中。事事由中。此即谓之时中。必能时中。乃能天人一贯。实践中庸。君子之所以乐得为君子也。而一般行险侥幸之小人。平日放言高论。则以为如何要讲道德。如何要讲仁义。是如何的美善。又常常深叹世道人心不古。某某是极不讲道德仁义的人。自己是如何遵行道德仁义。固俨然居之不疑。及考其行事。则全置道德仁义於脑后。放僻邪侈。无不为矣。谚所谓满口道德仁义。一心奸盗邪淫。正是小人之中庸。小人而无忌惮的光景。惟其无忌惮。此所以言行不相顾也。
夫自礼教衰微。上无道揆。下无法守。中庸之道。所以晦而不明矣。孔子民鲜能久之叹。其意至深。因当时圣王不作。礼衰乐敝。在下者无所适从。故不曰人鲜能久。而曰民鲜能久者。责在上也。夫民之秉彝。好是懿德。苟在上者、於中庸之道。有所提撕。则民如草。而中庸之德如风。风之所及草必偃。中庸之所至民必从。盖中庸之道。无微不入。无所不至。其始也、行於一人。及其至也、则塞乎天地之间。故曰中庸其至矣乎。至者、是言中庸之道。至矣尽矣。蔑以加矣。惜乎在上无提撕之人。而民则鲜能。亦已久矣。上不能行中庸之道。故在下者。亦漠然置之不问。知者则藐视。愚者又不及。贤者则自高。而不肖者又不能。孔子叹道之不明不行。而分出过与不及两等人。即暗藏道存师儒之微义在焉。当时周室虽衰。尤有一二圣人贤者。讲道在野。一班文人学士。何莫闻斯道也。无如知者过之。愚者不及。虽时有所闻。而转念即忘之也。如人莫不饮食也。欲求其知味者。则鲜矣。此不言民莫不饮食。而曰人莫不饮食者。责又在下也。人日饮食。而既不知味。又安能知日在道中。而知有中庸也。既不知有中庸。而欲中庸之道行於当时。明於天下。更难言矣。观夫子道其不行矣夫之叹。即知当时天道人事。两相背驰。而道之不行。已决言於矣夫二字之表。天道不开。虽有圣人兴起。其亦云何。故孔子云。君子道者三。我无能焉。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待其人而后行。
大智择善之中庸
民国七年戊午四月二十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