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一经挫折。即便隳其初心。或信力不坚。有时废中道。故曰择乎中庸。而不能期月守也。此两章书。指出行中庸之道在大智。大智必随时合中。若只小有才智。即从而自矜自恃。肆无忌惮。於中道适得其反。一反一正。而圣狂分界。昭然若揭矣。即如信善之人。於中庸知所选择。较之行险侥幸。流连忘反者。可谓智矣。然择中庸而不能期月守。仍因无出类拔萃之大智。故下章即表示回之为人。择乎中庸。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弗失。足见回亦是有大智之人。故无期月不守之病。而有服膺弗失之实。子贡称其闻一知十。岂偶然哉。通而观之。颜子之择乎中庸。服膺一善。为内圣。舜之好问好察。执两用中。则为外王。前后两人。内外一贯。斯乃完成大智之分量焉。颜渊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盖以其大智相若也。
自强之中庸
民国七年戊午四月二十八日记
上章言中庸之不可能。孔子欲人坚恒其德以能之。欲坚恒其德者。必先自强。故此章以子路问强。发明自强之道。特示人以中庸捷径之法门也。夫人之性。本天之所赋。刚健中正。纯粹至精。可以统万事万理而一之者也。中庸本至平至常之道。岂有不可能哉。不过人落在后天以来。拘於气而蔽於物。於是固有之良知良能。渐失其根据矣。所以择乎中庸而不能期月守也。今者大道之机缄已启。苟能执定自强之志。打破情欲之私。去寻中庸之道。则无事非中。无事非庸。何难之有。盖自强者。天之道也。强之者。人之道也。易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即是体天之道而强之者也。强而不息。是与天道一体。而得天之元气。为我身中之实德。即此德而宏之广之。上下与天地同流。即是中庸之至道。然非有君子之强不能也。故子路问强一章。孔子说出南方之强。北方之强。君子之强。而含上中下三乘教法。皆是孔子因材施教。循循善诱之大法门也。夫所谓南方之强者。因南方属火。火者文明之象。即是教人以真性用事。真性之强。天下孰能御之者。殆有仁者无敌之气象。故其立教。主於宽柔。如佛家以慈悲为本。普渡诸生为怀。行忍辱波罗蜜。庶几近之。其处无道也。不存报复之念。又不馁自强之心。如耶稣之博爱主义。替仇人祷告。是其旨也。如此之强。已居於充实光辉之境界。为君子人也。故曰南方之强。君子居之。至於北方之强。北方属水。水无火。则无既济之功。故虽有趋下之性。顺流不息。若水性一发。则横流泛溢。力强而势难遏。犹如平常好斗之人。有时血气一发。虽衽金革。死而不厌。是北方之强也。而强者居之。北方之强。有强之资质。南方之强。有强之真性。能学北方之强。即是强者。可入中庸之门。学南方之强。即是君子。可入中庸之道。能入中庸之道。再勇猛精进。强而不息。则中道在身。而后发而之庸。方能和而不流。有和光同尘之气慨。中立而不倚。有在俗脱。在尘脱尘之中权。故国有道、而不变其秉心之塞渊。国无道、虽至死而不变其固有之真性。此等强法。是合南方之强与北方之强。有水火既济实功。刚键中正之大道。经过充实光辉之境。至於大化圣神之域也。故夫子四赞之。曰强哉矫。矫者。奋乎百世之上。百世之下。巍巍特出者也。工夫至此。我欲中即中。我欲庸即庸。自然本诸身。而验诸事物。徵诸天下。无不光明磊落。时措咸宜。否则、不能中庸。凡存心应事。多落於妄谬。不可对人言。故孔子云。素隐行怪。后世有述焉。吾弗为之。此数语。特为妄谬之人而言。欲其去素隐行怪之人心。而归中庸之至道也。至於初学君子之人。虽能遵遵而行。但德行不坚。一为习尚所移。则半途而废。此圣人所不为也。圣人君子。持身涉世,念念中庸。事事中庸。须臾不离乎至道。常随遇而安。随着而乐。虽遁世不见知而不悔。如此之中庸。即君子之时中。故曰唯圣者能之。唯圣一句当活看。是激励人之词。盖圣凡皆由中道所生。果能自强。凡事遵道而行。至死不变。即能超凡入圣。何患不能中庸。又何患不能为圣人。抑有进者。上两节。一则曰吾弗为之矣。再则为吾弗能已矣。则依乎中庸。遁世不见知而不悔之君子。明是圣人自许之辞。乃又不曰自己能。而曰唯圣者能之。其立言之妙。谦光之概。非温良恭俭让之至圣。其孰能与於斯。
天人一贯之中庸
民国七年戊午五月初二日记
中庸一书。自来儒者。谓之为天人一贯之学。究竟中庸之道。天与人如何一贯。观诸家解释。尚未足为后学之指南。即如程子释云。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若果以不偏方为中。则必执中无权。乌能时中。以不易即为庸。则是执柯以伐柯。何有庸德。所以解经不达先圣立言之本旨。犹如隔墙掷盖覆物。终属影响捉摸。欲求其直当。必无是理。故不明乎天道者。不可以著书立说。不达立言本旨者。不可以解释圣经。况中庸一书。包含万有。逐章皆藏有性与天道在内。岂俗眼凡心。所能释其底蕴哉。顾何以谓之中庸。澹然无极。而众美从之谓之中。易所谓大哉乾元。万物资始是也。含弘光大。而品物咸亨谓之庸。易所谓至哉坤元。万物资生是也。故中即大道。庸即至德。中庸二字。即道德合一也。故孔子赞美之曰。中庸其至矣乎。又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