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使之也
何谓生民日困俗吏小人之说必曰经总制钱者朝廷所以取州县之弃余而板帐月桩各自以力趂办其于民固未尝明加之赋敛也赢缩多少惟人而已臣请以事验之知州去民尚逺而知县去民最近者也月桩板帐多至万余缗少者犹不下数千缗昔之所谓窠名者强加之名而已今已失之所以通融収簇者用十数爪牙吏百计罔民日月消削盖昔之号为壮县富州者今所在皆不复可举手今之所谓富人者皆以其智足以兼并与县官抗衡及衣冠势力之家在耳若夫齐民中产衣食仅足昔可以耕织自营者今皆转徙为盗贼冻馁矣若经总制钱不除州县破坏生民之困未有已也何谓国用日乏今岁得缗钱千五百万昔三代汉唐不能进焉所以裕国也而何乏之敢言陛下知夫博者乎其聚为孤注与不博而丐其赢之一二者皆其本先竭者也为国有大计自始至末必有品节条章岂有左右望而罗其细碎不収之物且均之为朝廷出纳也又从而刻削其头子卖酒取数倍之息若此者犹可以为国乎彼国不贫宜不至此既至此矣何以能富故经总制不除则取之虽多敛之虽急而国用之乏终不可救也今欲变而通之莫若先削今额之半正其窠名之不当取者罢之然后令州县无敢为板帐月桩以困民黜其旧吏刻削之不可任使者而拔用恻怛爱民之人使稍収牧养之政其次罢和买其次罢折帛最后议茶盐而寛减之若此则人才不衰生民不困矣夫财用之所以至此兵多使之也财与兵相为变通则兵数少而兵政举若此则国用不乏矣陛下岂有爱于多财多兵哉直未得其所以去之之道耳一举而天下定王业之所由始也
何谓和买之患经总制钱之为患也自州县而后至于民民犹怨州县而后及于朝廷和买则正取之民而已国以二税为常赋也岂惟使经用有不足于二税之内而复有所求哉经用不足则大正其名实可也承平以前和买之患尚少民有以乏钱而须卖官有以先期而便民今也举昔日和买之数委之于民使与夏税并输民自家力钱之外浮财营运生生之具悉从折计且若此者上下皆知其不义独困于无策而莫之敢蠲耳陛下断然出命以号天下曰自今并罢和买取和买之为上供者所用紬绢惟军衣未可裁损其它宫禁官吏时节支赐格令之所应与者一切不治可也和买既罢取民之名正义声畅于四海矣
何谓折帛之患支移折变昔者之弊事固多矣而今莫甚于折帛折帛之始以兵兴绢价太踊至十余千而朝廷又方乏用于是计臣始创为折帛其说曰寛民而利公其后绢价即平而民之所纳折帛钱三倍于本色既有夏税折帛又有和买折帛且本以有所不足于夏税而和买以足之今乃使二者均折于事何名而取何义乎其事无名其取无义平居自治其国且不可而况有大于天下者乎虽然折帛之为钱多矣所资此以待用者广矣陛下必钩考其凡目而后可以有所是正若经总制不减和买折帛不罢舍目睫之近而游视于八荒此方召不能为将良平不能为谋者也
何谓茶盐之患榷之太甚利之太深刑之太重此其事已在于建炎绍兴之先今用度既繁经制未能一一复古减经总制罢和买折帛而舍茶盐则无以立国故最在后虽然榷之不寛取利不轻制刑不省亦终不可以为政于天下使措诸事有绪二三年之后臣请言之
治势
欲治天下而不见其势天下不可治矣昔之论治天下者以为三代之时其君各有所尚夏之忠商之质周之文数百年而不变其后周之失弱秦之失强故忠质文相代若循环而无穷而或者又曰弱之失在于恵也则莫若济之以威强之失在于威也则莫若反之以恵恵止于赏威止于刑故赏不至于滥而无所劝刑不至于玩而无所惧盖其意以为治天下之势无出于此矣夫一弛一张者弓也而羿之能不与焉虚而欹满而覆者器也而倕之巧不与焉故三代非忠质文之尚而周秦无强弱之失治天下者姑舍是乎古之人君若尧舜禹汤文武汉之高祖光武唐之太宗此其人皆能以一身为天下之势虽其功德有厚薄治效有浅深而要以为天下之势在己不在物夫在己不在物则天下之事惟其所为而莫或制其后导水土通山泽作舟车剡兵刃立天地之道而列仁义礼乐刑罚庆赏以纪纲天下之民至于宾饯日月秩序寒暑而禽兽草木之类不能逃于运化之外此皆上世之所未有而圣人自为之者也及其后世天下之势在物而不在巳故其势之至也汤汤然而莫能遏反举人君威福之柄以佐其锋至其去也不能止而国家随之以亡夫不能以一身为天下之势而用区区之刑赏以就天下之势而求安其身者臣未见其可也盖天下之势有在于外戚者矣吕霍上官非不可以监也而王氏卒以亡汉有在于权臣者矣汉之曹氏魏之司马氏至于江南之齐梁皆亲见其簒夺之祸习以其天下与人而不恠而其甚也宦官之微匹夫之奋呼士卒之擅命而天下之势无不在焉若夫五胡之乱西晋之倾覆此其患特起于公卿子弟里巷书生游谈聚论沉湎淫佚而已而天地为之分裂者数十世呜呼势在天下而人君以其身求容焉犹豫反侧而不能以自定其或在于宦官或在于士卒而举威福之柄以尽寄之者此甚可叹也臣尝恠唐末五代之衰皆以列挍之卑易置人主如反掌之易而周世宗一日临大位北威契丹南服李璟法度修举文武并用太祖皇帝践祚十年之间不耀兵甲俘取僭伪之君若拾遗而天下为一身致太平为子孙万世之计向之衰败圯缺者二百余年英武之君忠智之臣图回収拾不能什一而孱王幼主俯首服从相顾愤发以至流涕痛哭莫敢谁何者一朝翕然皆在把握之内何其速也此无他能以其身为天下之势则天下之势亦环向而从已其必然而无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