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当时颜路尚在,回何以能无仰事俯育之累,而反能不改其乐?」
颜子惟见大心泰,故贫而不累而乐不改,贫富贵贱而心性无与焉。人子于父母,一体者也,不可以非道、非义养其亲,不论颜路之在不在也。
盘问:「日用切要功夫,道通曰:『先生之教,惟立志、煎销习心、体认天理之三言者,最为切要,然亦只是一事。』每令盘体而熟察之,久而未得其所以合一之义,敢请?」
此只是一事。天理是一大头脑,千圣千贤共此头脑,终日终身只是此一大事,更无别事。立志者,志乎此而已,体认是功夫以求得乎此者,煎销习心以去其害此者。心只是一个好心,本来天理完完全全,不待外求,顾人立志与否耳。孔子十五志于学,即志乎此也。此志一立,三十、四十、五十、六十、七十,直至不踰矩,皆是此志变化贯通,只是一志。志如草木之根,具生意也;体认天理,如培灌此根;煎销习心,如去草以护此根,贯通只是一事。
冲与节夫偶论及礼乐,谓「鲁两生有王佐才」,节夫不许,问何以见之。冲谓只被他不肯行,便见这两生肚里有许大说话。明道云:「有天德便可语王道。」制礼作乐,须达天德者能之。当时汉之君相未可以语此,使两生而行,只与他虚弄得精神。昔者圣王之官材也:聋者司火,瞽者司乐,跛者、偻者各有所任,是以野无遗才,四方风动,是何等气象!周公之为相,握发吐餔以见贤者,而犹恐失之,是何等精神!汉之时,朝廷无尊德乐道之风,大臣未见休休有容之量,以是知得当时君相皆未知天德王道之学,此两生所以不肯行而且曰:「礼乐积德百年而后兴。」岂无见而然哉!但冲则谓使当时君相诚有志于天德王道之学,只消三十而礼乐亦可兴矣。何如?
亦看得好。「礼乐积德百年而后兴」一句是格言,但自孟子没后,直至秦汉,圣学不传,然圣人格言遗意亦自流传,以其去古未远也。观于礼记乐记尽有格言,未可便许他有天德王道。自孟子而下,周程而上,难以此许人。两生不肯行,只是知足以及之,高出于一时之儒者矣。
周冲请学易,如之何?
体认天理,终日乾乾,便是学易。一部易只说圣人以此洗心退藏于密,圣人以此斋戒神明其德夫,更有何事?
球问:「仲尼之川上、子思之鸢鱼,凡以言乎道体也。君子终日乾乾,其默识乎此而已乎?」
正是如此看。此是圣学大头脑,要察识乎此,乃有用力处。开眼无不是这个充塞,无不是这个流行。
球问:「体认天理,则几在我。几在我,则天理日长、人欲日消矣,然与?」天理在我者也,若真切体认,几便在我;顷刻体认,则顷刻便在我;顷刻不体认,则顷刻便不在我。天理人欲,只在分数消长之间。
润问:「致良知亦自好,如知得未见天理,即体认而求见之;知得天理已见在,即操存而涵养之;知为物欲牵引,即提醒此心而消除之;知得志气昏惰,即打起精神而植立之。果能一日之间,每每如此知得,亦每每如此致去,即无时无处非体认天理之功矣。然否?」
知字是吾心虚灵之本体,安可无得?洪范:「思曰睿,睿作圣。」中庸:「聪明睿知,足以有临也。」又曰:「聪明圣知达天德。」予尝谓:「知圆如天,行方如地,天包乎地,知通乎行。」又曰:「圣人之学,恒知而已矣。」知安可一时无之?但要察见天理,便可谓之良知。致之之功,非学、问、思、辨、笃行,不能见其天理之正而存之也。不然,则但云「聪明圣知」便了,如何又云「达天德」?天德即天理也。今谓知得是便行将去到底,知得不是便除去到底,而不用学、问、思、辨、笃行之功,未免或非良知。
心问:「如何可以达天德?」道通云:「体认天理之功,一内外、兼动静、彻始终,一息不容少懈,可以达天德矣。」盘问:「何谓天德?何谓王道?」道通谓:「君且理会慎独功夫来。」敢问慎独之与体认天理,果若是同与?
体认天理与谨独,其功夫俱同。独者,独知之理,若以为独知之地,则或有时而非中正矣。故独者,天理也,此理惟己自知之,不但暗室屋漏,日用酬应皆然;慎者,所以体认乎此而已。若如是有得,便是天德,便即有王道,体用一原也。
冲问:「伊川尝谓与尧夫讲论,以及六合之外。窃谓通宇宙只是这个道,恐无内外之可言。」
宇宙间只是一体,宇宙无内外,理无内外故也。
球问:「思者圣功之本,不出位焉耳矣。出位之思,憧憧往来也。夫是故四时行、百物生,皆自然也。然与?」
四时行、百物生,皆自然,固有是理,然未可骤语,须在思无邪上用功,久则自见。
一友问:「何谓天理?」冲曰:「能戒慎恐惧者,天理也。」友云:「戒慎恐惧是功夫。」冲曰:「不有功夫,如何得见天理?故戒慎恐惧者,功夫也;能戒慎恐惧者,天理之萌动也。循戒慎恐惧之心,勿忘勿助而认之,则天理见矣。熟焉,如尧之兢兢、舜之业业、文王之翼翼,即无往而非天理也。故虽谓戒慎恐惧为天理可也。今或不实下戒慎不睹、恐惧不闻之功,而直欲窥见天理,是之谓先获后难,无事而正,即此便是私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