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纔妄言时,心已不诚,纔有谨言之心,即是诚也,即是践履实地,故曰「居业」。不然,圣人何故如此谆谆欲人谨言?又不是要谨得言语来,令好看好听也。
冲尝与仲木、伯载言学,因指鸡母为喻,云:「鸡母抱卵时,全体精神都只在这几卵上,到得精神用足后,自化出许多鸡雏来。吾人于天地间,万事万化都只根源此心精神之运用何如耳。」吕、陆以为然。一友云:「说鸡母精神都在卵上,恐犹为两事也。」此又能辅冲言所不逮者。
鸡抱卵之譬,一切用功正要如此接续,许大文王只是缉熙敬止,鸡抱卵少间断,则这卵便毈了。然必这卵元有种子方可,若无种的卵将来抱,抱之虽勤亦毈了。学者须识种子,乃不枉了功夫。何谓种子?即吾此心中这一点生理,便是灵骨子也。今人动不动只说涵养,若不知此生理,徒涵养个甚物?释氏为不识此种子,故以理为障,要空、要灭,又焉得变化?人若不信圣可为,请看有种子鸡卵如何抱得成雏子,皮毛骨血形体全具,出壳来都是一团仁意,可以人而不如鸟乎?精神在卵内,不在抱之者,或人之言亦不可废也。明道先生言:「学者须先识仁。」
舜臣尝问:「万殊上如何著功?」冲谓:「万殊是一本中天然自有之条理,如亲亲之杀、尊贤之等,皆天叙天秩,不容人力安排计处,遇此亦只但体认天理,尽吾心之良知以应之而已。先儒只为于此等处,务要各各讲求,得个一定道理处他,所以反晦了道。今吾友只务涵养本源,致广大而尽精微,他日自会知得,亦自会处得,此意如何?」
儒者只管去讲万殊,如看棋谱,临时机变不同,如何下手?转觉支离,异于孔门了。所以吾尝于白沙先生墓铭曰:「有孔、孟而后又开一门。」虽其间有不可概论,然大段如此。蒋生却被旧见蔽障,要须勇猛脱去。所谓脱去凡近以游高明也。道通对得好,中庸「溥博渊泉而时出之」,何谓乎?且理随时,随时变易即道也,时又安得有定本?至于平日所讲,只可到大节上,如父坐子立、君尊臣卑,然古礼亦有子冠而见于母,母拜之,父祖尸亦有答拜子孙之礼,今则不然。古者臣拜于堂下,君辞之,乃升成拜,君亦有揖臣之礼,今则不然。五帝异乐、三王不同礼,皆是随时,又何有定本?只是一个天理变动流行不居耳,如弹棋者,须看他那人动手如何,我纔动得手,只是随感而应也。
经哲问:「心性图曰:『戒惧慎独,以养其中;中立而和生,易之所谓圆神方知,虽以蓍卦言之,反求诸身,即吾心之本体也。圣人以此洗心退藏于密,所谓此者,固不外乎此矣。窃尝谓:孔子曰:「假我数年,卒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学易之功,即是洗心,若所谓观象玩辞,观变玩占,恐为大贤以下言之易,简不妙不如是也。
蓍卦是易理之形见者也,在卦在心,皆是一理,因卦以感通其理,理见而心邪秽去矣。此即所谓易简之学。观象玩辞,观变玩占,即学易以感通此心之理,与洗心退藏于密一事。大贤以下学易固如此,孔子韦编之绝,又何所事乎?不但学易,凡读书皆当如此。
学者功夫要见大,大者既立,而小者不能外矣。子夏曰:「大德不踰闲,小德出入可也。」若拘拘于末节,而于吾心大本全无所见,虽小节事事中虑而已,不谓之闻道矣。今之学者,多持此以律人,郡窃以为与其笃信谨守,而规模卑狭,不若见大,心泰而意思广远者之为优也。未知是否?
学者须先见大,所谓大者,天理是也。然大德若不踰闲,则小德出入便中道,大德敦化,则小德便川流,知崇礼卑,原是一事,盖理无大小,卑崇故也,不可偏著。虽然,又随人气质所用不同,若吾民止多用弘大崇高之意,不讲。吾意谓天理正要在此岐路上辩,辩了便可泰然行去,不至差毫厘而谬千里也。儒者在察天理,佛者反以天理为障。圣人之学,至大至公;释者之学,至私至小;大小公私,足以辩之矣。昨潘稽勋、石武选亦尝问此,吾应之曰:「圣人以天地万物为体,即以身在天地万物看,何等廓然大公,焉得一毫私意,凡私皆从一身上起念,圣人自无此,以自无意、必、固、我之私。若佛者务去六根六尘,根尘指耳、目、口、鼻等为言,然皆天之所以与我,不能无者,而务去之,即己之一身亦奈何不得,不免有意、必、固、我之私,犹强谓之无我耳,何等私小!」二子闻言即悟,叹今日乃知如此,先正本未尝言到。
田叔禾问:「气也、理也、性也,一物而三其名者也,自其流行而言曰气,自其条绪而言曰理,自其人之所禀而言曰性,举其一而可以兼其二者也,是故盈天地[间皆]气也,即理也,孔子所谓『一阴一阳之谓道』是也。阴阳运而五行分焉,其间纯驳、清浊、厚薄之不齐,皆所以凝结乎万物者也。人之生也,得其气之中焉者,上也,得其偏胜焉者,次也,得其偏而与禽兽同之者,下也,斯三者,性之所以不齐也。是故圣人与天地合其德者,阴阳不偏之谓也。其在凡民也,刚者吾知其偏于阳也,柔者吾知其偏于阴也,而阴阳偏胜之间,又有偏于木而慈、偏于火而燥、偏于土而滞、偏于金而厉、偏于水而荡,此智愚贤不肖之所以分也。是故中也者,气之常也;偏也者,气之变也。孟子曰:『人